“三百死士在哪?”
淚珠跌出來,握瑜站起扶住他失去力量的身子,“就藏在内城,沒有白澤令,絕不動分毫。”
“好。”楚虞點頭,喘道,“取白澤令,我入宮。”
握瑜焦急他如此不堪的身體,但也知道當下事态緊急,點頭道:“好,奴婢去取!”
當夜再一次暗下來時,楚虞一身黑衣勁裝到達朱雀門。禁衛軍此刻已成潰兵,見到昔日手握大權的中書令帶援兵忽然出現,連忙開城門迎他入宮。
太極宮燈火通明,夜風潛入吹開破紙的木窗,燈火明滅處,始終有一道影子正襟危坐在龍椅上。
魏钊枯坐三日,沒等來攻入皇宮的叛軍,等來了楚虞。
“你還回來?”落魄的帝王透過九旒冠冕望向楚虞。
“主危,臣辱。”楚虞見他,隻忍不住想起當日赴死的魏止。
魏钊走下龍椅,坐于玉階,問他:“大周是不是要亡于朕手?”
臣子默然。
“朕,要和江山一起亡。”
楚虞擡頭,目光灼灼,他不知從哪有了力氣,站起身大步走到魏钊身前,不顧尊卑地把皇帝從台階上扯起,指着殿外等待命令的三百死士,聲音恨恨:“魏钊!看看這些人,他們是你的子民。中京城外、九州上、邊塞!那裡流離的百姓全是你的子民!”
魏钊從未見過如此神情震怒的楚虞,默不做聲。
楚虞道:“你是君主,未盡一日君父之責,如今子民颠沛,你隻想着自己的江山?沒有民,何來江山?到這一刻,你還在自欺!還想着自己貴為天子君主的顔面!史書上的名譽!和你虛無缥缈的權位?!
“從前權臣在側,你說弱君難為。可蕭慎到底用心如何,你自己心裡有數!不過是你魏钊懦弱無能,不曾下定決心收拾這四分五裂的局勢!才讓亂臣趁虛而入!”
話到了最難聽之處,魏钊一把扯下九旒冠冕摔碎在地,嘶吼道:“這皇帝是朕想當嗎?!!”憤怒之下,全然是委屈。
“魏钊。”楚虞定定看着他,目光沉靜,如他們年少同窗時常常望向他的目光,“這世上,誰逃得過命。魏止死了,蕭慎死了。河山瘡痍滿目,那些露骨于野的人何曾瞑目。”
天子聽怔了,“你說.....蕭慎死了?”宛如聽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笑話,他狂笑,狀若癫狂,“蕭慎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好!”
楚虞緩緩閉眸,眼中已無任何情緒可狀述,他靜道:“跟我離開皇宮。”
魏钊停下狂笑,平複着喘氣,嘲諷他:“你真的.....沒有心。”
冷靜的神情未有一絲裂縫,楚虞霎然抽出短劍抵在他胸口,道:“我若是沒有心,此時就不會來這裡。”如墨般漆黑的眼睛裡漠然冷冽,“陛下,今日救你,是因我生為楚氏一族的身份,是還魏止待我的情誼。楚虞從前蠢鈍,以為你能抓住一切時機挽救大周,然而實非如此。陛下,昔日同窗之誼,君臣之情,楚虞悉數還盡。大周再沒任何我願做的。”
話落,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