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頭，目光穿過酒吧氤氲的燈光："這些年，我們總是這樣——你追着我，或者我追着你，卻從來沒有真正并肩走過。"

文靖的呼吸微微一滞。

"在上海是這樣，在柏林是這樣，現在又要重複同樣的模式。"劉姿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不想再當那個永遠在等你，或者被你等的人。"

舞台上的薩克斯手開始演奏一首憂郁的藍調。文靖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着節拍，卻不是附和音樂，而是他們高中時一起寫的那首班歌的節奏。

"那你想怎樣？"他問。

劉姿望向那架鋼琴："我想和你一起彈一首曲子，不是你的風格，也不是我的風格。"她的目光轉回文靖臉上，"是我們的風格。"

小雨恰在此時回來，手裡端着三杯威士忌，相機不知何時又架在了肩上："這段我能拍嗎？"

文靖突然站起身，走向舞台。他和薩克斯手耳語幾句，對方笑着讓出位置。

鋼琴聲響起時，整個酒吧安靜下來。文靖彈的是一首沒人聽過的曲子，前奏像冰島的風一樣自由不羁。

劉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他要做什麼。她放下酒杯，走向舞台。

當她在鋼琴旁站定，文靖擡頭看她，手指卻沒有停："還記得怎麼唱嗎？"

那是他們高三時偷偷寫的歌，從未在公開場合演奏過。劉姿深吸一口氣，開口唱出第一句。

她的聲音像一縷陽光穿透雨幕，文靖的鋼琴聲立刻随之變化，從孤寂的風化作溫暖的洋流。小雨的鏡頭記錄下這一刻——文靖仰頭看着劉姿的眼神，像是看着整個宇宙的星光。

歌唱到一半，劉姿的手指突然加入，在鋼琴高音區彈出清脆的旋律。文靖笑着給她讓出半邊琴凳，兩人的手臂在有限的琴鍵空間裡交錯，卻奇迹般地沒有互相妨礙。

酒吧裡的客人開始鼓掌，有人舉起手機拍攝。但劉姿的眼裡隻有文靖近在咫尺的側臉，和他手指上那些與她如此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繭——她的來自嚴謹的古典訓練，他的來自自由的即興探索。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文靖的手輕輕蓋在她的手上："所以，我們的風格是什麼？"

劉姿看着他們交疊的手："大概就是......"她思考了一下，"既不怕分離，也不怕并肩。"

小雨的鏡頭推近，定格在這個畫面。取景框裡，兩雙手安靜地停在琴鍵上，一個帶着威士忌的酒漬，一個沾着雨水的濕氣，卻奇異地和諧。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但某種經年累月的隔閡，似乎在這場即興演奏中悄然消融。當文靖低頭吻住劉姿時，小雨悄悄移開了鏡頭——有些時刻，隻該屬于音樂和愛情本身。

酒吧的燈光在淩晨兩點變得朦胧。劉姿靠在鋼琴邊，指尖還殘留着方才演奏的餘溫。文靖不知何時去吧台要了一把吉他，正和小雨讨論着什麼。

"埃爾莎的船明晚到外灘碼頭。"小雨的聲音斷斷續續飄來，"她帶了冰島音樂學院的幾個學生..."

劉姿端起酒杯，威士忌的琥珀色液體在燈光下像融化的夕陽。她忽然想起柏林公寓裡那個未完成的樂譜——文靖草草寫在餐巾紙上的旋律，旁邊畫着一隻簡筆鲸魚。

"在想什麼？"

文靖不知何時回到她身邊，吉他随意地斜靠在鋼琴旁。他的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個小小的鲸魚紋身，是去年在雷克雅未克留下的。

"在想..."劉姿的指尖輕觸紋身，"你從沒彈過給我聽的那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