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開始排練?"她輕聲問。
文靖的琴弓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銀弧:"從今晚就開始。"
小雨突然高舉手機:"剛收到學校通知,音樂廳批下來了!"她轉着圈拍攝碼頭的夜景,"《邊界與回聲》首演定在下周五,正好趕上國際音樂節!"
埃爾莎吹了聲口哨,冰島來的學生們歡呼擊掌。文靖卻看向劉姿,手指悄悄勾住她的:"準備好了嗎,燈塔小姐?"
劉姿望向江對岸璀璨的天際線。某個瞬間,她仿佛看見十七歲的自己站在高中琴房窗口,遠遠望着操場盡頭獨行的清瘦少年。那時的她不知道,有一天他們的音樂會漂洋過海,又随着鲸歌回到最初的港灣。
"隻要你别再擅自改我的和弦。"她最終回答,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撓。
夜風送來遠處爵士酒吧的隐約樂聲。五個音樂人肩并肩走在濱江步道上,琴盒與相機包的影子在路燈下交錯。鲸骨琴弓安靜地躺在木盒裡,而屬于它的樂章,才剛剛開始。
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廳的後台,劉姿站在化妝鏡前,指尖輕輕按壓着太陽穴。鏡中的女人一襲墨綠色長裙,發髻松散地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頸線——與當年高中藝術節上紮馬尾辮的少女早已判若兩人。
門外傳來文靖和埃爾莎用冰島語交談的聲音,偶爾夾雜着小雨調試設備的電子音。距離《邊界與回聲》首演還有三十分鐘,劉姿的樂譜卻還攤開在化妝台上,最後一段鋼琴獨奏的空白處仍留着鉛筆的草稿痕迹。
敲門聲響起。
"進。"
文靖推門而入,黑色西裝襯得他肩線格外利落。他手裡端着杯冒着熱氣的茶:"喝點這個,老埃裡克的配方。"
茶香清冽,帶着某種北極草本植物的氣息。劉姿抿了一口,眉頭舒展:"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今早去藥材市場買的。"文靖在她身旁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膝蓋,"緊張?"
劉姿搖頭,又點頭:"這段獨奏......"她指向樂譜空白處,"總覺得少了什麼。"
文靖從西裝内袋掏出一支鉛筆,在譜紙上寫下幾個音符:"試試這個動機?"
劉姿看着那行熟悉的字迹,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文靖也是這樣在數學課上偷偷改她的作曲作業。她拿起鉛筆,在下方續寫變奏,兩人的筆迹在紙上交錯,像兩株共生多年的植物根系。
門外突然傳來小雨的驚呼:"什麼?現在?!"
接着是埃爾莎冷靜的聲音:"冰島人從不錯過極光,也不會錯過真正的首演時刻。"
文靖和劉姿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拉開門。走廊上,小雨正舉着手機,臉色煞白:"電視台的設備車抛錨了,直播要延遲一小時!"
埃爾莎卻已經背上大提琴:"觀衆都入場了,難道讓他們幹等?"
劉姿看向文征,發現他眼裡閃着熟悉的光——那種高中時準備惡作劇的狡黠。
"不如......"文靖拖長音調。
"......我們先演點别的。"劉姿接上他的話。
五分鐘後,當幕布意外提前拉開時,觀衆看到的不是預告的交響樂團,而是舞台中央孤零零的一架鋼琴和兩把椅子。文靖手持鲸骨琴弓走到話筒前:
"抱歉通知大家,我們的電子設備出了點問題。"他的聲音在音樂廳裡回蕩,"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将由我和劉姿為大家演奏一些......高中時的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