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一。"
"哦。"他推動輪椅到咖啡機前,用左手笨拙地操作着,"那正好趕上蘇醫生給你開的安眠藥用完。"
劉姿怔住了。她沒想到文靖記得這麼清楚——她确實約了下周一去複診拿藥,因為最近失眠越來越嚴重。
"我可以推遲......"她剛開口。
"别傻了。"文靖端起咖啡,熱氣氤氲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布拉格音樂學院的中國音樂收藏是全歐洲最好的。"他頓了頓,"而且小雨說那邊剛建了個跨洋實時演奏廳。"
劉姿突然意識到,他們早就在為這種可能性做準備——文靖研究遠程音樂技術,小雨打聽國際交流機會,甚至連蘇棠都在嘗試開發遠程康複監測系統。
"你的複健......"
"蘇棠會監督我按時吃藥。"文靖抿了口咖啡,"而且你知道我最近在練習用左手做飯。"
劉姿望向客廳。陽光正好照在那台改裝過的電子設備上,金屬表面反射出耀眼的光。她突然明白,文靖不是在逞強,而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訴她:他已經找到了與殘缺共處的方法,不再是她離開就會崩塌的脆弱存在。
"《距離》那首曲子,"她輕聲說,"我想把它寫完。"
文靖擡起頭,晨光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我已經想好了副歌部分。"他推動輪椅到鋼琴前,左手落下一個清澈的和弦,"用這個調開始,然後......"
劉姿走到他身邊,右手自然地加入旋律。不完美的音符在清晨的空氣中交織,像是提前演練着即将到來的分離與重逢。
劉姿收拾行李的那幾天,家裡出奇地安靜。文靖整日埋頭調試那台肌電音樂裝置,連接線鋪滿了半個客廳。小雨扛着攝像機進進出出,記錄下他一次次失敗的嘗試和偶爾的突破。蘇棠則像個勤務兵,一會兒遞工具一會兒送咖啡,眼鏡片上沾滿了指紋。
出發前夜,劉姿發現行李箱裡多了一疊手寫樂譜。最上面一頁是《距離》的完整版,文靖用左手寫的音符歪歪扭扭,卻在每個休止符旁邊都畫了小星星。她翻開第二頁,發現是一首新曲子,标題叫《布拉格的廚房》,下面附注:"給你失眠時彈的"。
客廳傳來輪椅的聲響。文靖推門進來,左手拿着一個改裝過的平闆電腦:"裝好了遠程同步系統,時差七小時也能合奏。"他頓了頓,"小雨測試過了,延遲隻有0.3秒。"
劉姿接過平闆,發現界面被改造成簡易琴鍵,角落有個小小的視頻窗口。她點開,裡面立刻彈出文靖的臉——原來他正用另一台設備對着自己。
"這樣。"他的聲音同時從面前和設備裡傳來,形成奇怪的回聲,"你彈這裡,我就能實時加入低音部。"
劉姿突然說不出話。她低頭擺弄設備,假裝在研究功能,實際上是在平複情緒。文靖也沒有戳破,隻是安靜地等她調整好呼吸。
"記得每天給仙人掌澆水。"她最終隻說得出這句話。
文靖笑了:"記得别喝布拉格的自來水,重金屬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