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視頻功能，對準窗外的布拉格夜景，然後坐到鋼琴前。耳機裡文靖的演奏剛好進入間奏部分，她自然地加入自己的旋律。兩段音樂通過電波交織在一起，一個在晨光初現的上海，一個在夜幕低垂的布拉格，卻奇妙地和諧。

演奏到尾聲時，劉姿注意到書桌上有什麼東西在反光。她湊近看，發現是文靖給她的中國結上的冰島克朗硬币。硬币表面映着台燈的光，像一輪小小的月亮，安靜地照耀着這個陌生的房間。

她拿起硬币，輕輕一彈。金屬旋轉的聲音混入音樂最後的餘韻中，仿佛某種跨越時空的應答。

淩晨三點，劉姿被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窗外布拉格的月光冷清地灑在地闆上，來電顯示是蘇棠的名字。她的心猛地一沉。

"劉老師，文老師發燒了。"蘇棠的聲音緊繃，"38.5度，可能是尿道感染，已經用了抗生素，但他右手痙攣比平時嚴重..."

電話背景音裡，劉姿聽到文靖壓抑的悶哼和小雨焦急的詢問聲。她握緊手機，指節發白："他現在意識清醒嗎？"

"清醒，但..."蘇棠的聲音突然遠了，"文老師！别亂動輸液管！"

一陣雜音後，文靖的聲音傳來，比平時沙啞："别聽他們...大驚小怪。"他的呼吸聲很重，"你那邊...淩晨吧？"

劉姿看着窗外陌生的星空，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八千公裡的距離意味着什麼——她碰不到他滾燙的額頭，握不住他痙攣的手指，甚至無法在醫護人員詢問時準确說出他對哪種抗生素過敏。

"開視頻。"她說。

畫面裡的文靖半躺在病床上，臉色潮紅，右手被固定帶輕輕約束着。小雨的鏡頭掃過床頭的監測儀，劉姿立刻注意到心率過快。

"把手機...拿遠點。"文靖對舉着手機的小雨說，"拍這麼近...醜死了。"

劉姿卻笑了："确實醜。"她的聲音很輕，"像你高中那次重感冒，硬要參加鋼琴考試，結果在台上打噴嚏把評委逗笑了。"

文靖也笑了，随即被一陣咳嗽打斷。蘇棠趕緊調整他的輸液速度，小聲解釋血象檢查結果。劉姿默默記下每一個醫學術語，決定明天一早就查相關資料。

"彈琴給我聽。"文靖突然說，"就那首...我們沒寫完的。"

劉姿走到酒店鋼琴前，打開平闆。遠程演奏系統顯示連接不穩定，但她還是點開了共享鍵盤。當《距離》的旋律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時，她看到屏幕上的文靖閉上了眼睛，左手在床單上輕輕打着拍子。

一段演奏結束後，監測儀上的心率數字竟奇迹般地下降了。蘇棠驚訝地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文靖："這比鎮靜劑還管用..."

"因為..."文靖的聲音帶着困意，"她終于...沒彈錯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