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少年的聲音不再沙啞,恢複了正常,冰涼涼的,聽着沒有什麼感情,但又像是将所有情緒都壓了下去。
“為什麼……”陳雨也望了過來,聲音有些輕,“不用自證?”
為什麼不用自證?
在細節沒有任何不同,表情全都一模一樣的情況下,你是怎麼一秒判斷出我就是真正的陳雨的。
陳雨太清楚了,但凡換個人,今天就是一場悲劇。
到時候真假陳雨滿地走,所有人都逃不出這個副本。
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在眨眼之間分的清清楚楚。
霍溪是怎麼做到的?
兩人再次對視,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青年的眼睛明媚鳳麗,眼尾圓且有些上翹,像是一片玫瑰花瓣。
花瓣上漾滿了清晨的露水。
霍溪下颌繃着,舌頭抵了一下上颚。他手下意識地虛握了一下,随後又伸出胳膊重新握住了拐杖,大拇指在拐杖上不自覺的摩擦了兩下。
“直覺。”少年開口,聲音又啞了。
陳雨:……
很好。
很敷衍。
陳雨問:“難不成你也會算命?”
少年收回目光,“嗤!”回答陳雨的是一悶聲單音。
“不需要。”他說着拄着拐杖轉身,面對着壁廁。
是抽繩解開的摩擦聲。
陳雨一時間沒動,他還在想為什麼。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試圖從邏輯上找到漏洞,然而失敗了。
“你是想看着我上洗手間嗎?”前面少年蓦然開口,側頭看向他,長腿筆直有力,修長的手指正勾着褲沿往下。
陳雨:……
陳雨摸了下鼻尖,随後也轉向壁廁。
他一邊在想事情,一邊拉開褲子拉鍊。
拉鍊還沒有到底,就感受到了對面的動靜。
聲音遠且長。
一聽就資本很足。
足的不能再足了。
陳雨感歎了聲兒,青春少年就是好啊。
他打算等人走了再上,不能讓人看了笑話不是。
可是身邊“嘩嘩”水流洗手聲一直沒停。
少年站在洗手台旁,像是究極潔癖發作似的,一直在洗手,指甲縫裡都沒有放過。
怎麼不見殺人血濺滿身的時候這樣。
陳雨垂眸,水不停他就不動。
男人該死的勝負欲。
“拉鍊卡住了?”聲音響起,啞啞的像是喉嚨不舒服,少年低咳了幾聲。
陳雨手指動了動,“唔,有點。”
……
少年向前走了一步,“要我幫忙?”聲音更啞了。
“不用,我自己能弄好。”
少年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了一圈,像是巡視領地似的,壓迫感十足。
就在陳雨快憋不住的時候,少年動了。
他潔癖症像是大發慈悲終于發作完,拄着拐杖去開門。
陳雨莫名松了口氣,拉開拉鍊。
涓細的水流聲響起。
正出門的背影一僵,随後關上了門。
.
陳雨出去之後,發現氣氛很微妙。
鄭海、魏曉離霍溪很遠,像是還在對峙,但因為臉面有些挂不住,所以氣勢不是很足。
溫雲意單獨窩在沙發的角落,像是要将整個人藏起來似的,眼神恍惚沒有聚焦。因為他和錢小青的事情,沒有人再主動跟他搭話。
錢小青……
“廚房煮餃子。”徐微雪靠近小聲地說,“他好像很餓。”
後腦勺的血止住了,徐微雪的臉色好了不少。
衆人見陳雨出來,面色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鄭海看向陳雨,“你們怎麼知道他是真的,有可能他也是假的,不光他還有……”
霍溪拐杖一動,鄭海就反射性的閉上了嘴。
反應過來之後,臉更挂不住了,但也不敢再說。
剛才揮向他耳邊的戾風仿佛還在,恐怖的力道讓他整個人都震了震,爆出的腦漿沾了他滿身。
鄭海咬着後槽牙,他不耐的動了動脖子,随即疼的呲牙咧嘴,恨不得再找幾根煙抽抽。
自從昨晚之後,他的脖子就越來越疼,出去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看醫生。
鄭海退了回去,不再說話了。
“很酷。”
“很暴力。”
徐微雪中肯的評價道。
.
“我是真的陳雨。”陳雨還是自證了一遍,不管他們相不相信。
反正經過這麼一遭,所有人看誰都像假的,本就搖搖欲墜的信任崩塌的更徹底了。
“我相信雨哥。”徐微雪站出來說。
少年垂眸沒有說話,但拐杖往陳雨那邊靠了靠,意思不言而喻。
“我也相信。”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溫雲意突然開口。
他抿了抿嘴,說完這句之後就沒有再說了。
在霍溪的拐杖和公平的投票下,衆人都“認可”了這個答案。
徐微雪點頭,“嗯,一派祥和氣氛。”
随後,他又靠陳雨近了些,手指在霍溪和陳雨隻見來回晃了一圈,“你們之前真的……不認識嗎?”
陳雨搖頭。
徐微雪摸了摸下巴,在陳雨耳邊小聲咕叽着,“他能在所有冒牌貨中一眼瞄準你,那得要多熟悉啊,你們可真是靈魂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