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哥哥?”
陳雨:“我看見過莺莺懷裡盒子中的照片,梁絡因是出去了……”陳雨頓了一下,似乎之前扭轉的思緒通順了起來,開口說,
“他沒死。”
彈幕:“誰沒死?”
“梁絡因嗎?”
“怎麼可能,這個鬼子這麼瘋,肯定會殺了姓梁的。”
“梁絡因要是沒有被他殺,我頭割下來給大美人坐。”
“詭計多端的0,想得美。”
“坐你的頭幹什麼,白給你占便宜嗎。”
“梁絡因死不死的,跟主線有什麼關系?這個人在整個副本中占的比例就不大。”
“确實,可有可無的,大美人為什麼要提他。”
……
……
“哥哥怎麼知道,說不定就被我殺了呢。”
陳雨搖頭,“我誤君累你同埋葬,好應盡禮輯花燭深深拜,在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
“這段詞你應該很熟悉,對你來說,同死就是共赴黃泉,讓他們在地下再做一對鬼鴛鴦。你既殺了莺莺,又怎麼可能再讓梁絡因死,豈不反倒成全了他們。你不會。”
床上的人看向陳雨,“哥哥沒有經曆過,卻竟然都猜了出來。如果不是他被我殺了,我真懷疑哥哥就是他呢。”
“是,我沒有殺那個男人。”他爽快的承認了,“我準備殺他的時候,他走了。”
“結果卻差點死在了那邊,其實就是跟死了差不多,隻不過我吊着着他一口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到這裡的時候,陳雨能感覺到樓下更加躁動,想上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上不來,是在忌憚什麼,還是,有什麼禁制?
“你把梁絡因放在了四樓?”陳雨問。
“哥哥真厲害,又猜對了。”床上的人拍手。
陳雨知曉了,因為梁絡因在四樓,所以莺莺不敢上來。
如果百無禁忌,大可上來手刃仇人。
莺莺怕什麼,他想要什麼,他在求什麼?
陳雨手指抵着長衫上的紋繡摩擦,他突然想起了牆壁上被刻的那些字——讓他死。
這個他到底是誰?
真的是面前的這個“水生”嗎?
“哥哥既然猜對了,那我就再獎勵哥哥一個故事。”他說道,“那個男人走了之後的故事。”
他發現,青年似乎在一日日中胖了不少,豐腴圓潤,簡直像是上等的蚌肉孕育出來的粉珠。
“你,懷孕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他看着青年隐藏在寬大長衫底下的肚子。
鼓起來的,圓潤,像是小山丘。
身上的香味也更濃郁,似乎黏住了空氣,絲絲侵入鼻腔,連呼吸都渾濁艱難起來。
青年厭惡他。
沒有關系。
他興奮地将人綁了起來研究。
“也就是這段時間……”床上的人站了起來,全身放在陳雨眼前,一覽無餘,“我變成了水生。”
他給自己做了改造,按照青年的一比一地改造。
“可八千多個神經末梢那是上天的賞賜,我沒有……”他說着幾乎快對陳雨哭了出來。
“我沒有。”
陳雨沒有說話,隻是不解地看着他。
彈幕炸了。
觀衆被彈飛了。
“炸裂,真炸裂啊。”
“男人生孩子指日可待。”
“怪不得,怪不得一進來玩家就說他沒有八千個神經末梢,原來是自己剌開的。”
“真實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論男人到雙性改造的實操報告》哈哈哈哈哈哈,老闆,我畢業論文有方向了哈哈哈哈”
“怎麼弄的,我想在我男朋友身上試試。”
“達爾文來了都得給你磕一個。”
“維薩裡看見你都要跟你喝三杯。”
“太猛了,兄弟,哦,不,姐妹。”
“以後誰再說男人不能生孩子,我就把誰投到這個副本。”
……
……
陳雨并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波動,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玩家到底推出來了多少啊,臉上表情都不帶動的。”
“要不是一直播着,我真的會以為他從哪裡得到了該副本的所有通關線索。”
“這真不是什麼大佬小号?”
“你腦子又不清楚啦。每個人隻能綁定一個賬号,根本不存在什麼大佬小号。話說這麼炸裂的副本和貌美有智慧的玩家,為什麼沒有上直播新人榜的提示呢?”
“早就壞了!遊戲直播運營部早就出問題了,你沒發現所有的榜單都沒有了嗎?現在剩下個觀看功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要不然這個玩家從第一個副本開始就能霸屏整個榜單版面。”
“wft??怎麼會壞?”
“母雞呀,好像已經壞了很久了。從什麼時候壞得來着?有點記不清了,反正遊戲一直沒有維修。”
……
……
陳雨看着他柔柔弱弱地哭着開口,“繼續說。”
看他跟看一塊凍肉沒有什麼區别。
很無情。
床上的人梗了一下,才又開口。
青年看見他做手術之後的身體,很震驚。
“瘋子!瘋子!你們種族都是瘋子,惡心人的瘋子!”
青年翻來覆去也隻會罵那幾句話,剩下的時間全都在等那個男人回來。
他告訴青年,那個男人一旦出去,必定九死一生,不用再等了。
青年沒有理會。
最後,那邊終于有了消息,如他所料梁絡因重傷,長時間昏迷不醒,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青年還是準備嫁、
“哈哈哈哈,都這樣了他還是嫁,明明我都是他同類了,他仍舊不看我,他還是要嫁!”床上的人笑聲中咬牙切齒。
“沉恨細思,不如桃李猶解嫁東風。”他看見青年寫的字。
他要嫁,哪怕對方死了,也嫁。
兩個人一起死,鬼鴛鴦也是鴛鴦。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憑什麼你們要當鴛鴦,就能當!”
“我偏不讓!”
他撕了寫着字的紙,塞進嘴裡,咽了下去。
青年挺着大肚子,穿上了女裝,他竟然還在籌備嫁給梁絡因,就好像這是一個必須得實現的願望。
“哥哥穿女裝很好看,像是哪家大門大戶的太太,舉手投足都很有韻味,我學不來的韻味。”
“像是戲台上的小娘子。”
“我一直跟着哥哥,我看他忙忙碌碌,真想快點看哥哥忙碌一場到頭都成空的表情,你不知道那有多好笑哈哈哈哈。”
陳雨:“所以才會有床頭連環畫上的故事。你看着他去定請柬,寫喜聯,所以你殺了書生。你看他去做嫁衣,所以你殺了裁縫,你得他嫁人之前殺光所有人,所以你找了紙紮,你定做了棺材。那麼多屍體,你要找個東西将他們裝起來,你想看到莺莺震驚厭惡又或者是其他的表情,反正不是可憐,不對等的清晰。”
陳雨繼續說道:“你不光做了這些,你還殺光了會館裡所有的人,将他們做成了家具,重新裝修了整個會館。”
床上的人頓了一下,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哥哥,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可怕嗎。”
像是能看穿所有事情,隐藏的秘密被剖開無所遁形的可怕。
陳雨抿抿嘴,再次搖頭,“沒,他們都說我好看但是演技太差。”
他笑了起來,“那他們說得挺有道理的。”
陳雨:……
陳雨抿了抿嘴唇上幹裂起的皮,想用牙齒咬掉,有些疼,放棄了,“你最後并沒有如願在莺莺臉上看見你想要的表情。”
他神情停滞了一瞬,轉而是強烈的不甘。
陳雨:“你殺了他。”
床上的人笑了起來,陳雨猜得沒有錯,他确實沒有在青年臉上看到他想要的。
“哥哥,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能給我扣個殺人犯的帽子。”
陳雨:“滿院的棺材,自己走進牆壁不過是莺莺走投無路下的選擇。”
“不,哥哥,你錯了,梁絡因如果死了,他也會選擇去死的。我不過是讓結局提前了一段時間,有什麼區别。”
陳雨:“所以,你吊着梁絡因的命。你殺了所有人,唯獨沒有殺梁絡因。”
“死了之後的莺莺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但又不能出來。所以,牆壁上才會出現滿牆的——讓他死。”
“讓梁絡因死。”
“莺莺清楚地知道,與其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被拘着魂魄,還不如讓梁絡因死亡,放他自由。我想梁絡因可能也是這麼想的。”
陳雨看向床上的人,“千山。”陳雨叫他真正的名字,告訴他殘忍的事實,“莺莺他從來沒有把你當回事,哪怕生前,哪怕死後。能讓他念念不忘,放在心上的人隻有梁絡因。”
“你在他那裡,從來都不是對等的關系。”
“我不在乎!”床上的人尖叫道,急促的呼哧着,“我不在乎!隻要他們一生一死,他們就永遠也别想在一起!永遠别想!”
“你偷了莺莺的身份,占用了莺莺的名字,從小在水邊長大,懂得粵語的水生是莺莺,莺莺才叫水生,而不是你。”
樓下再次傳來隐隐約約的戲聲。
他同意了。
【恭喜完結陳雨解鎖關鍵NPC身份——水生。】
【恭喜玩家陳雨完成《紅莊會館》副本“身份”支線任務,獲得遊戲積分 20 積分。】
梁絡因這條線一直在明處,隻有這兩個NPC的身份錯雜糾結在一起。
“你重修了紅莊會館,這裡從梨園變成了妓院。為了不讓莺莺和梁絡因團聚,你在這裡守了這麼多年。這些年紅莊會館失蹤的人,出去的人應該也都是被你殺了吧。”
這裡死了很多人,多到紅莊會館時不時地裝修,多到院子裡的土都埋不下。
“我餓呀,哥哥。”他一臉無辜地說,“餓就要吃飯啊。”
“他們的屍體能做家具,也算是他們的為會館出的貢獻,也算是報答我收留他們的救命之恩了。要不是我收留他們,他們早就死了。”
陳雨:“你制定不能上四樓的守則,也是為了梁絡因的身體不出任何差錯。”
“原本一切都很好的,我可以一直守着他們,可是哥哥你們來了,你們将他放了出來。”
陳雨搖頭“早在我放他出來之前,我們就已經收到了請柬。”
床上的人并不驚訝,應該是一開始管家就向他彙報過了這件事。
“我知道。”他咬牙切齒地說,“紅白請柬。”
陳雨:“紅白請柬,白色是參加梁絡因的葬禮,紅色是參加水生和梁絡因的陰親。”
【恭喜玩家陳雨,主線劇情探索度完成百分之五十。】
.
同一時間,在各自房間裡的衆人都收到了這一條提示。
“卧槽,你們看這是什麼!”何全指着自己的兩份請柬說道,他原本隻是想拿出來看一看,誰知道發現了這麼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衆人都看了過去,隻見兩份請柬原本被墨水暈染開的人名,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變得清楚了起來。
【謝帖,梁絡因先生長逝,逝者不歸,蒙駕七月十五紅莊會館吊唁。】
【謹定于七月十五,水生小姐與梁絡因先生舉行結婚典禮,是晚八時假座紅莊會館敬備喜酌。】
“名字,名字出來了!”
聶雙雙:“應該是探索度過百分之五十的時候出來的。”
程知禮:“水生,梁絡因。”
何全:“就是紅嫁衣抱着的照片裡的那個男人。那紅嫁衣不就是水生?紅嫁衣是莺莺??”何全叫道,他看了一眼周圍,“為什麼你們都一臉這麼淡定的表情。”
聶雙雙:“因為他們猜出來了,就算之前沒有猜出來,在看見請帖的一瞬間也知道了。”
何全指了指他們,又指了指自己,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
程知禮點點頭,補充道:“是的,智商窪地。”
聶雙雙按住要打賤人的何全胳膊,“認了吧,全哥。咱雖然智商比不上,但一拳150kg啊。文的不行,咱有武的,也落得一好。”
何全瞪了程知禮一眼,你丫等着,出去就leng死你。
上官潇開口打斷了他們,“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陳雨肯定是找了主要線索,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陳雨,要不然……”上官潇指着坐在椅子上,全身幾乎都融入黑暗中的霍溪,沒有什麼動靜,像是入定了似的,但是周圍的血腥味提醒着衆人,這位病發了,處于一個極端不受控制的狀态。
“他會死。”
再找不到陳雨,他會死。
被自己腦海中臆想出來的情景刺激,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會把臆想出來的情景當作真實的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強烈不斷的刺激之下,他會真的咬斷舌頭,或者做出其他的更可怕的事情。
上官潇看了一眼被了無生機渾身暴戾之氣的霍溪,扯了扯嘴,也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精神病這麼嚴重。她雖然不喜歡這種占有欲很強的獸類,但是也沒希望他去死。
上官潇:“你們聽見的戲聲是從哪裡傳來的,好好想一下。”
聶雙雙蹙眉,“像是……就在這一樓。”
上官潇:“三樓?”
聶雙雙點頭,“反正不遠。”
程知禮:“有可能就在你們隔壁。”
聶雙雙看了他一眼,她們隔壁不就是……
“陳雨的房間。”上官潇接道:“紅嫁衣找過陳雨。”
聶雙雙:“可是,找大美人幹什麼,他們能去哪裡?”
“四樓。”
身後傳來一道粗粝的聲音,是一直沒有開口的霍溪。
随着他開口說話,有血迹順着嘴角流了出來,砸落在手上,成了一朵朵的血花。
“四樓……”
衆人擡頭望了過去,橫梁壓頂,喘不過氣。
上官潇掂了掂手中隻剩下的最後一把愛劍,開口:“去四樓。”
.
副本故事梳理完成,卻隻獲得了百分之五十的進度。
陳雨蹙眉,他料到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可能是讓他們參加這兩場事宴。
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地擺在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之後的處境會變得更加麻煩。
通關副本必須要參加事宴,可是參加事宴的方法隻有一個。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床上的人突然開口說道,“哥哥知道這兩句詩的意思嗎?”
“哥哥,想要知道答案,就得給我相應的報酬啊。”
他笑着,笑容尖利抽搐,像是窮途末路之下的瘋狂。
“我好不容易在這無數年之間,又遇到了一個同樣的怪物,哥哥,我怎麼會輕易地就放過你。”
陳雨搖頭,“我說過,我不是雙性。”
他搖頭,“不可能,哥哥你身上的味道……”
他話還沒有說完,陳雨被繃帶纏着地方已經到了極限,帶着濃郁玫瑰香的水珠浸濕了繃帶,衣服,洇了出來。
天青色的白雲紋繡旗袍變成了深綠色。
“你還說不是,哥哥,你騙我,你不能騙我!”
陳雨一瞬間感覺到了語言的蒼白,他找了個毯子,披在了身上,擋住被洇濕的地方。
床上的人在香味的刺激下直接從床上爬了下來,“哥哥,就一次,就一次,我能幫你,就一次好不好?”
陳雨看着伏在他的腳上,陷入癫狂充滿神經質的人,眉頭緊蹙,往後退了幾步,躲過那人想要抓住自己腳腕的手。
“哥哥,就一次!”
“哥哥,*我。”
與此同時,房門被“砰”的一聲砸裂開來,門外是剛到四樓的一群人。
何全瞥了一眼房裡的場景,一裸男,一美人,結合到剛才聽見的那句話,嘴巴張了張,腦子發蒙絲滑地吐出了一句,“哇哦。”
聶雙雙:“哇哦。”
程知禮:“哇~”
上官潇:“哦。”
一旁用雨傘砸碎半扇門的那位,從喉嚨溢出一聲輕笑,明明是笑聲但卻恐怖極了。
陳雨最先看到的是他染得滿身血迹和通紅的眼睛,以為他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霍……”隻發了一個單音,就聽見,對面那人歪着頭,望向他,臉上的肌肉因為極端情緒,控制不住地抽搐着勾起了一個慘然的笑來,“哥哥,叫我好找啊。”
聲音粗粝沙啞,濃重的血腥味一瞬間沖破了玫瑰香,露出的牙齒和嘴角都沾滿了血,像是整個口腔都破了。
陳雨見這場景不對,瞥了旁邊的上官潇一眼。
對面的上官潇做了一個大拇指劃過脖子的動作。
犯病了。
會死。
陳雨沒有再管腳邊上的人,他有他的下場。
殺他的人不應該是他們這些玩家。
誰知他看見陳雨想走,竟然一把握住了陳雨的腳腕,舌尖剛伸出來,還沒有做什麼,就被一把雨傘抽中面頰。
暴戾躁郁的氣息湧入陳雨鼻息,是霍溪。
哪怕在打完人之後,仍能感受到傘身因為餘力而嗡鳴地顫動着。
隻一次,所有人都聽見骨頭裂開的聲音。
何全看得呲牙咧嘴,仿佛切身地感受到了疼痛,不由得感歎之前的自己得有多不懂事,竟然妄想着跟金毛五五開。
地上的人捂着被抽中的臉頰銳利地尖叫着,一邊尖叫還在一邊喊着,“哥哥,救我,救我,救我,哥哥……”
陳雨看着霍溪被震裂開的虎口,抿了抿嘴,拉住了人的胳膊,手心裡是跟雨傘一樣顫動的肌肉,灼熱的溫度,“霍溪。”
不能讓地上的人變成跟上個副本被砸得稀巴爛的錢小青和女主人一樣。
他雖然死一千遍一萬遍都不足惜,但不是現在死。
冤有頭債有主。
副本裡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死法,如果出了什麼錯誤,他們很有可能都通關不了這個副本。
“霍溪。”陳雨再次喊道。
身旁的人終于在他的聲音中轉過了頭看他,是陳雨陌生的神情,從未見過的陰森氣息拂過,陳雨罕見地身後汗毛豎起。
本能對抗威脅的反應。
身旁的人視線從陳雨臉上落到了手上,他掙開那隻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你怎麼會認為喊幾聲名字就能拉住我?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我犯病時候的模樣了嗎?”比玫瑰香濃郁百倍的血腥味沖進陳雨腦海,似乎将所有神經都包裹住了。
他第一反應是這人的口腔應該都被咬得爛得不成樣子了。
霍溪扭頭看着地上因為疼痛而蠕動的一團滑膩的白肉,惡心,他忍住了想吐的欲望,“你該死。”他聽見自己開口說。
“你得死。”
青玉傘裹挾着戾風高高舉起,在落下的一瞬間被陳雨再次握住了手腕,“我們都會死!”
如果你殺了他,我會死!
悍然的力道轟的一聲散開,在砸到地上人的瞬間偏了一點,被青玉傘碰到的地磚粉碎。
霍溪偏過頭看他,眼睛濕紅,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來。
他沒有問為什麼,但陳雨下意識地解釋道:“原因很複雜,我可以解釋,但是需要時間。我們……”
崩開的虎口的血順着傘柄流散了開來,“你在威脅我。”面前的人說,“你拿你威脅我。”
陳雨愣了一瞬,我明明說的是,我們。
他咬牙,臉頰再次抽搐了起來,脖頸手臂上青筋一道暴起,是極力克制的結果。他頭疼,頭好疼,千百幅場景在裡面沖刺亂撞尋找突破口,它們都想出來。
霍溪緊緊盯着陳雨,他想掐住面前人纖細的脖頸,掐死他然後再殺死自己。
陳雨看見霍溪的鼻血流了出來,與此同時,地上的人哭叫着伸出手,想要拉住陳雨,就好像那是他最後的希望,“哥哥……”
青玉傘的速度很快,但半空中陡然轉了方向。
砰的一聲。
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在陳雨驚愕的目光和震動的瞳孔中,霍溪将青玉傘對準了自己的腿砸了下去,是不留後路的強悍力道。
瘋狂又神經質地砸着,一下,兩下……
速度很快,夾着毀滅所有的決絕,就算離他這麼近的陳雨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陳雨心跳在一瞬間似乎停止了,随後厲聲喊道:“霍溪,住手!”
他伸手去攔,卻看見低着頭的霍溪竟然笑了出來。
這是宣洩口。
這是突破口。
他不想青年死,那就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