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自己爹的名字,艾從雪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睜開眼。
土坯房、茅草屋,還有個木窗戶在“吱呀”叫喚,與之前截然相反場面。
她認命地套上衣服,蹑手蹑腳走到屋門旁開了個縫,想要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
大門被敲得直打哆嗦,看着比那八十老太還要脆弱。
“再磨蹭,老娘掀了你這屋頂!”
艾從雪聽出來了,這聲音是那劉婆子。自家不是都按照她說的搬出去了,她怎麼還找上門?
中氣十足的聲音帶着怒氣,對旁邊的人道:“上!”
本就不結實的門闆轟然倒地。
這陣勢,不出去是不行了,艾從雪握緊拳頭給自己壯了壯膽,磨磨蹭蹭走出房門。
那邊,艾升榮與林晚也出了屋,一路小跑地跑到劉婆子面前,讨好地看着她。
劉婆子膀大腰圓、兇神惡煞的,艾從雪即使是第二次見也有些心裡發怵。
“怎麼才出來?”劉婆子滿臉厭惡,不耐煩地瞥着艾升榮。
“劉嫂子,現在我手頭拿不出那麼多錢,之前不是說好的來年開春再還嗎?”艾升榮讨好道。
劉婆子從褲腰間拽出一張契書:“白紙黑字,三十兩。”
她啐了口唾沫,肥肉随話音抖動:“今日要麼還錢,要麼交宅子!”
艾升榮臉色煞白,林晚則是氣得怒斥:“怎麼那麼不講道理,之前明明說好七月後還!”
劉婆子臉上浮起冷笑:“你艾家可曾講過?你們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七月後,還是七月!”
劉婆子把契書扔到在二人臉上,出言諷刺道:“我爹病重我跪在艾家門前求了三日,你們連一兩銀子都不肯賒。如今也是風水輪流轉。”
二人看清紙上的字,整個人都定那了。
劉婆子随即厲聲吩咐身後壯漢:“給我把艾家砸了!”
家裡面還欠債了?!劉婆子跪在門前三日?!她怎麼不知道?
艾從雪雙眼一閉,試圖暈過去逃避,顯然是不可能的。
自家如今隻能住在這小破房子,要是還被砸,自家這兩老一幼,當乞丐都搶不到睡覺的橋洞。
“站住!”一聲清脆的聲音喊道。
聽見這聲音,劉婆子回過頭,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艾從雪,輕蔑一笑:“艾家的小傻子?我當是誰呢!”
艾從雪闊步走到劉婆子面前,那氣勢震得劉婆子有些氣短,虛張聲勢道:
“怎的,想把自己賣了還債?你這姿色,賣入那天香樓倒是能還上這三十兩。”
“我們打個賭如何?”
劉婆子笑得前仰後合,塗了胭脂的嘴看樣子能把艾從雪吃掉:“你個丫頭片子,賭局?你拿什麼賭?”
艾從雪繼而說道:“總歸是我家欠了三十兩。劉媽媽且聽我一言。 ”
她壓低聲音,在劉婆子耳邊低聲道:“這錢到您手上能有多少?若是寬限三個月,我家還不上的話雙倍賠您。”
劉婆子眼睛轉了轉,有些心動,這多出來的一倍她自己可是能昧下的,卻擔心有詐,沒敢應下。
艾從雪見劉婆子動搖,繼續增加砝碼道:“如若能還上,在原先債款的基礎上,加上二十兩白銀。”
二十兩白銀,那可比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還多。雙倍賠償和二十兩白銀,無論哪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劉婆子這些天跟着大人橫行霸道,可是攢了不少銀子,如今不過是先投進去三十兩,日後可是能得一倍。
她眼下倒是怕艾從雪反悔,但仍是裝作不甘不願道:“哼,我就再給你三個月時間,看看你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劉媽媽放心,咱先簽字畫押,白紙黑字的,定是不會反悔。”
劉婆子使喚身邊的夥計:“拿紙筆來。”
見艾從雪蓋上手印,又補上一句:“若是還不上,你們艾家别想在華朝待!”
走的時候還頗不講理的把艾家院子中的水缸給踢翻了,氣勢洶洶地走出艾家大門,不,已經沒有門了。
“雪兒,你這……”艾升榮與林晚在一旁看着這一切,對這賭約有些發愁。
艾從雪出聲解釋:“賭局不過是權宜之計,拖出時間還清債款才是最重要的。”
轉而又問道:“阿爹阿娘,劉婆子發生了什麼事?”
艾升榮歎了口氣:“當時我也是分身乏術,家中東西都變賣,哪裡還有錢賒給她,誰知她竟當上催債的。”
“那家裡欠債的事怎麼沒和我說?”
艾升榮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子:“這不是怕你擔心嗎……先前想着這老宅還有些制糖的工具。”
艾從雪無奈地看着他:“先去後院吧。”
後院裡石碾、陶罐、竹編漏鬥,古法制糖的東西一應俱全。
隻是還有一東西艾從雪沒見過,長相奇特:“阿爹,這是?”
艾升榮眉毛一挑,得意道:“這就是咱家糖坊比别家産量高的秘訣,這榨蔗機可以一根甘蔗榨三次,比别家的石碾好多了。”
“如今制糖都用什麼方法?”
“榨出來後煮。”艾升榮簡明概要地說起步驟。
艾從雪眉毛一挑,這下可就簡單了,手放在嘴邊低聲說:“阿爹,我先前學過制糖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