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姐姐莫生氣。”艾從雪笑着拉進關系道,“我是來談生意的。”
“整個京城都避着你,談什麼生意?”許巧蘭嗤笑一聲,并不相信艾從雪的話。
艾從雪把帶來的糖霜與赤糖放在架子上:“整個京城避着的是我,可沒說避着其他糖戶。”
許巧蘭看着那罐子心中狐疑:“你這是?”
“這是我艾家制的糖,眼下京中無人敢賣我甘蔗,已是制不出。”艾從雪頗為可惜的搖搖頭,眼睛卻一直盯着許巧蘭。
艾從雪聽見她發出一聲嗤笑,像是要把什麼難聽話咽回去,接着指着自己道:“那些低價糖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你給的法子?在這給我當兔子呢?”
艾從雪歎了一口氣:“許姐姐可真真是冤枉我了,月來酒樓家大業大可不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許姐姐難道真信他們是善人?不過……”
艾從雪話鋒一轉,胸有成竹道:“如今市面上不過是學了些增量的方法,至于提高成色的,可是沒學到。”
“什麼成色?”一時半會兒艾從雪也不可能出去,許巧蘭也就歇了趕她出去的心,問道。
“許姐姐請看。”艾從雪打開陶罐,抓出一把赤糖遞給許巧蘭。
許巧蘭見艾從雪如此随意對待赤糖,眼瞪得老大,這一把可就是幾十文的價格。
即使許巧蘭再讨厭艾從雪,也是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赤糖。
白日裡是個陰天,晚上的光線也不是太好,許巧蘭究竟是做了近十年糖的老手,光靠聞味道,就已經判斷出這糖不錯。
扔下艾從雪就跑到屋内接着燭光打量。
艾從雪則是在外面百無聊賴地揪着磚縫裡長出來的一株野草,她相信這糖的品質足以打動許巧蘭。
前些日子,萬柳擔心她出什麼事,曾親自來找過她。
“從雪可需要什麼幫助?你阿姐我這麼多年在京城也不是白幹的。”萬柳仗義地拍拍胸口道,卻是一點沒說自己酒樓因為這事起的風波。
艾從雪和萬柳如今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加上又是結拜姐妹,也沒推辭:“阿姐可能調查一下京中糖戶情況?其餘的我自己來就好。”
萬柳一口答應,這點小事她還是能幫的,繼而說道:“阿序同我說起這事了,他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我先代他賠罪。”
由此,她可是打聽到了許家的所有情況——
許巧蘭丈夫在其孕期意外去世,驚了胎氣,導緻許巧蘭女兒先天體弱,許巧蘭一個寡婦帶着女兒靠制糖維持生計。
許巧蘭一個人本就掙不了多少錢還要每月給女兒拿藥,能把女兒養大已經實屬不易,眼下又有了低價糖,這生意更是不好做。
果不其然,許巧蘭在屋中待了許久後又出來了,看着蹲在地上的艾從雪出言問道:“怎麼談?”
聽見這話,艾從雪眉毛一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卻是反問道:“許姐姐以為呢?”
“我是個粗人,沒上過什麼學,從小到大也隻跟着死去的男人學了手制糖,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值得艾娘子深夜來訪的。”
許巧蘭說的是心裡話,她真是不知道那麼多糖戶,艾從雪為何偏偏找她。
“許姐姐憑一人養大孩子,可見心智堅定;赤糖有固定的客人,可見待人真誠。僅此兩樣,足以讓我認定你是我要找的可以合作的人。”
艾從雪說完,真切地看着許巧蘭:“當然,令愛上不了學也是我考慮的一方面。”
許巧蘭聽見談及女兒,眼神有些黯淡:“艾娘子如此坦言,倒顯得我小氣了。”
艾從雪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過,令愛也到了識字的年紀了,若是許姐姐與我合作……”
這話一出,許巧蘭猛地一擡頭,她把這女兒當寶貝疙瘩一樣疼愛,可惜女兒自幼體弱,但即使如此,女兒對于識字的渴望依舊無法掩蓋。
小小的人兒,整日拿着那大夫開的藥方子比劃着寫字,可惜家中不過能溫飽,更别說教她識字。
隻是她怎麼會知道?
許巧蘭眼底與警惕交織:“此言當真?”
“自是當真。”艾從雪拿出陶罐中的糖霜,“許姐姐與我合作,可不僅能得到赤糖的法子,說不定能得到這糖霜之法呢。”
艾從雪指尖撫過糖霜凹凸不平的表面,将其輕緩地放入許巧蘭手心。
“要我怎麼做?”
“隻消得讓許姐姐去碼頭多買些甘蔗就好,至于熬糖的法子,還請到我家中。”
許巧蘭不識字,倒是麻煩了些,不然的話給張方子就好。
在許巧蘭安頓好家裡的事,便與艾從雪摸黑來到艾家。
與許巧蘭合作不是長久之計,時間一長月來酒樓必定會有所察覺。
艾從雪手指蘸過茶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大字——監察司玄序。
喃喃道:“你當真是欠我了個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