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問輕輕歎氣:“她身上的劍骨已被人抽去,修為盡散。”
沈望春愣住,一張臉陰沉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他厲聲道:“你說什麼!”
裴素問雖為醫修,脾氣卻不大好,被沈望春吓了一跳,當即不滿回道:“您這麼大聲幹什麼!”
沈望春定了定神兒,又問了一遍:“你說她的劍骨被人抽去了?”
裴素問略為驚奇地問:“君上不知道嗎?”
前段時間蕭雪雎與魔族勾結一事傳得沸沸揚揚,魔族們也很好奇,這位聲名遠播的正道弟子到底是與哪位魔族勾結在一起。
今日在這裡見到蕭雪雎,裴素問下意識地以為那個魔族就是沈望春了。
這位魔君,有點東西。
隻是……
“她的劍骨真的……沒有了嗎?”沈望春問。
裴素問起身給沈望春騰了塊地方,對他道:“君上若是不信,您親自來探一探。”
沈望春沉默良久,說:“不必了。”
“那沒其他的事,我先告辭了。”
沈望春擺擺手,“去吧。”
裴素問離開已經很久,沈望春仍是站在床邊,一動不動。
他背着光,所有的表情都隐匿在陰影之中,許久許久後,他輕聲問她:“蕭雪雎,你到底做了什麼……”
蕭雪雎昏睡着,沒有回答他。
當年他被人挑斷手筋,毀去丹田,生不如死。
蕭雪雎如他當年一般,受盡折磨,她被抽去劍骨的痛苦定然不會小于他,沈望春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快活。
為什麼?
是自己沒能親手為自己報仇的緣故嗎?
他擡起手,緩緩落在蕭雪雎修長的脖頸上,他清晰感受到指腹下面脈息的跳動。
他什麼也沒有做,轉身離開這座寂靜的宮殿。
墨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輪銀色的月亮,清冷的銀輝傾灑在千重宮阙間,正道與魔道向來是勢不兩立,不死不休,依着蕭雪雎從前的性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後該立刻同自己劃清界限,但她并沒有。
或許這一番遭遇讓她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沈望春坐在石階上面,頭疼得厲害,仿佛冥冥中有一隻手将他的記憶攪成一團,好的壞的全都擠在那個小小的匣子裡。
“君上……”
沈望春撩開眼皮,見是陸鞅,又懶懶地收回目光,繼續發呆,問他:“有事?”
陸鞅小心問他:“君上和新夫人吵架了?”
晚風吹來幾片枯葉,沈望春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看着那些葉子飄向遠方,問道:“本座哪來的新夫人?”
陸鞅道:“就是您寝宮裡的那位啊。”
沈望春呵了一聲,道:“誰說那是本座的新夫人?”
“那她是?”
她是什麼?
月光籠罩在沈望春的身上,像是在他身上凝了一層冰,他的影子順着那石階流淌下去。
沈望春想了想,對陸鞅道:“本座的仇人。”
陸鞅:“……”
說實話,看不大出來。
陸鞅腦子轉得飛快,得什麼樣的仇人才會這樣緊張?還特意安排進君上自己的寝宮,他壓低聲音問:“她欺騙過您的感情?”
“她——”沈望春剛說了一個字,忽然意識到不對,不冷不熱道,“跟你有什麼關系?”
陸鞅幹笑了一聲,道:“君上,既然她與您有舊怨,您何必救她?”
聽了這話,原本看着腳下殘雪的沈望春忽然擡起頭,直直看向對面的陸鞅,他的那雙眼睛烏黑烏黑的,像是一灣深不見底的冰冷潭水。
陸鞅被他看得心裡發憷,試探問道:“屬下說錯什麼了?”
随後他便聽到沈望春冷笑道:“本座救她?你在開什麼玩笑?”
傻子才會想救蕭雪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