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賠償金會直接走褚先生的拍賣賬戶,三位請跟我來。”
可能是見慣太多有錢人的玩法了,服務生隻有短暫的吃驚,便又恭恭敬敬地做起了引路人。
拍賣會被設立在别墅的頂層,會場占用了整個樓層,恢弘宏偉,場地開闊。
不同于别家影院似的排列,這家的觀衆席一排隻有四個位置,每一位置都布置精心,金雕玉飾,盡顯奢華富貴。
服務生把他們帶到第一排第二号位置,将印着“02”兩個數字的号碼牌遞給褚颢昀,而後便功成身退。
項河強忍驚訝,小聲感歎:“我的媽呀,這凳子是金絲楠木做的啊,這号碼……這号碼哪是印的,這是金子啊!這這這也太吓人了!”
沈映側過頭,從容地警告他:“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宰了你。”
他說的慢,卻威嚴滿滿。
項河裝模作樣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奴才多嘴了,你來,你們來!”
沈映胳膊肘搭到褚颢昀肩膀上,對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熱氣,神态妩媚,語氣撩撥,“你們的人什麼時候到?”
溫熱氣息徜徉在中間,暖意直通心底,這是褚颢昀在現代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情難自抑。
褚颢昀臉紅了個通透,胸膛劇烈起伏了幾番,好半天才找回語言組織能力:“我們的人就在四周,隻要我能看到證據,他們就可以動手,你……你離遠點。”
沈映低聲輕笑,骨節分明的手撫在他鬓角,“褚警官,你心跳好快啊。”
“……”
褚颢昀别過頭去,眼底燃起的那簇火光轉瞬即逝,“沈主任,自重。”
沈映愣在原地。
千年前的事就讓他這麼介意,哪怕知道自己沒有記憶,也要克制着不靠近?
這一瞬間,沈映隻覺置身寒冬臘月,冷了個徹底,再也不敢前進分毫。
忽地,一陣清脆的鈴铛音響起。
會場前面的投影巨屏亮起,身着旗袍的主持人邁着淑女步進場,站到主持台前,聲音甜美悅耳:“尊敬的各位貴賓,現在拍賣會正式開始,下面為大家展示第一件拍品。”
巨幕屏上出現了一個極其高清的古代山水畫。
畫紙枯黃,顔料脫落,塵封的年代氣息隔着屏幕撲面而來。圖畫内容則是蒼松翠柏,碧水蜿蜒,有一老者遺世而獨立,鬥笠蓑衣泛舟江上,遠看如墨點沾染,近看卻是容貌清晰,整幅畫筆走遊龍巧奪天機,着實令人眼前一亮。
“這是禹國國手宋祁涯的絕筆之作,碧水山青圖,起拍價五十萬元。”
看官們相繼舉牌,短短幾分鐘就已經炒到了三百萬。
褚颢昀側目看向沈映,無聲地挑了挑眉。沈映撂下圖冊,輕輕搖頭:“紙和顔料不是一個年代的,假貨。”
“第二件,越山官窯瓷瓶。”
“假貨。”
“第三件,江山社稷刺繡圖。”
“假的,兩千年前的繡品不可能這麼完好。”
“第四件……”
“假貨,一眼假。”
“……”
一連流過十餘件拍品,不出意外都是現代工藝品。
沈映上輩子吃的用的都是全天下最好的,見過最好的,自然也能分出好壞。
褚颢昀疑惑地問:“既然全是假貨,他們為什麼還要用玉牌篩選客人?”
沈映盈盈笑道:“玉牌可不僅是篩選有眼光的。對于你這種大富豪,他們肯定要求你有眼力,能買得起天價的真品,而對于那些不算太有錢的,主辦方希望他們沒眼光,能花高價消耗假貨。”
“這也太黑了。”偉大的大資本家褚颢昀同志擠出這麼一句跨越階層的話來。
“還是假。”沈映瞄了一眼新上的拍品,又說回剛才的話題,“不黑也不能做地下的生意。”
就這樣又過了幾件,還是沒有真貨,沈映幾乎放棄了,慵懶地靠向座椅靠背。
直到看見下一件拍品,沈映不由坐直了身子,目光也直了。
那是一張古琴。
怎麼會是這張琴?!
沈映急忙翻開拍品圖冊,便見最後一頁上,古琴通體黝黑,琴腹墨書“景國永安元年”,曆經千年仍然漆亮如新,是集天下工匠之大成的禦用之物,媲美國寶。
主持人解釋道:“這是本場最後一件拍品,是景昭帝禦用的古琴,保存完好,琴音醇厚,起拍價五千萬。”
沈映身子微微顫抖,沉聲道:“舉牌。”
“你很想要這個?”褚颢昀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探究。
沈映一言不發。
時過境遷,他不确定褚颢昀到底有沒有競拍的能力,也不确定他能為自己付出多少,所以遲遲沒有回答。
可這張琴是前世的褚堯送給他的,他不甘心落入其他人之手……
可就在他們僵持之際,鄰座的人突然舉牌,高喊:“服務員,我要包場。”
兩人面面相觑,俱是神情凝重——
那是外國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