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嶼幫他把頭盔系好,俯仰之間,雙方都聞到各自身上的氣息,沈西硯出門的時候噴了香水,身上還有有淡淡的烏木沉香味道,柏嶼則是清爽幹燥的古龍水氣味,兩個人都着迷對方的氣息。
沈西硯不敢多看,偏了偏頭,柏嶼忍住想俯身親吻他的沖動,催他上車,然後自己戴好頭盔,點火開車。
“抓緊一點。”柏嶼扭頭對他說。
“嗯。” 沈西硯雖然是這麼說的,手不敢逾矩,隻是虛虛地抓着他的衣角。
曼谷是東南亞除新加坡之外最繁華的國際大都市,比巴厘島要熱鬧許多,轎車和摩托車幾乎一樣多,在每一個紅燈路口嚴陣以待,隻待信号燈一轉,就競相往前沖,像百米跑道上的運動員。
摩托車的速度比巴厘島還要快,車子像箭一樣在大街小巷飕飕穿行,驚心動魄,即便柏嶼控制了速度,沈西硯還是覺得膽戰心驚。
摩托車在一個小巷子裡停下來,邊上就是餐館,位置雖然有點偏,但是來吃飯的客人倒是不少,菜單很簡單,招牌是手打雞撈面、椰汁雞飯和沙爹牛肉串配飯。沈西硯選了椰汁雞飯、沙爹牛肉串和牛油果沙冰,柏嶼點了一樣的。
“我也是第一次來吃,看上去還挺地道的,廚師好像也是印尼人。”
沈西硯咬了一口牛肉串,味道還不錯,但似乎沒有柏嶼烤的好吃,“你們還賣烤肉嗎?”
“還賣,阿布開了一間和這家大小差不多的餐館,24小時營業,早上賣糯米飯、雞粥和炒面,中午賣正常的午餐,晚上就賣各種燒烤。”
“24小時?這麼拼?”沈西硯有些震驚,“你們專門請了人上夜班嗎?”
柏嶼點點頭,笑道:“阿布熱情很高,他恨不得24小時泡在餐廳裡面,每天都在研究怎麼改良食譜,怎麼吸引客人,怎麼增加收益。”
“之前采訪蘇亞奶奶的時候,她就說過他們家裡人都有熱愛美食的基因。蘇亞奶奶,她還好嗎?”沈西硯問。
“身體還行,她也是閑不住的人,我們讓她别早起做糯米飯了,她還堅持來餐廳幫忙。”
沈西硯想起糯米飯的味道,有點貪戀地說:“真想再嘗一下她的手藝。”
柏嶼往前傾身,“那下次跟我一起回巴厘島吧?”
沈西硯低下頭,眼神回避着他,含糊其辭地應下了。
這天之後,柏嶼總是能在飯點找到沈西硯,然後帶着他在曼谷大街小巷裡面尋找地道的美味。沈西硯不擅長拒絕,對柏嶼更是毫無抵抗力,每次理智讓他矜持一點,不要重蹈覆轍,身體總是不由自主地跨上摩托車的後座。柏嶼說要追他,這是真的嗎?難道是想用美食來掠奪他的胃,然後再掠奪他的心嗎?但除了一起吃飯,柏嶼也沒什麼别的表示,他們好像隻是普普通通的飯搭子。
周末沈西硯和父母一起吃飯,沈曼驚歎道:“外公的安眠茶效果不錯呀,你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哦。”
沈西硯摸了摸臉,他也沒覺得啊,隻不過最近睡得還可以,晚上回家沾着枕頭就睡着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夢境幹擾他,然後胃口比之前又好了很多,跟着柏嶼每天都吃得很撐,一向不怕胖的他都有點擔心會長小肚子。
有一天中午忽然暴雨傾盆,沈西硯上完課出來隻看到教學樓外密密匝匝的雨幕,嬌豔的夏日色彩全被雨水抹去了,世界昏天暗地,校園的馬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大家都靜悄悄地躲到了某處。原本這個時候,柏嶼總會站在路對面的樹蔭下等他,今天他的身影也毫無蹤迹。沈西硯有點失落,更有些驚訝,不知不覺間,柏嶼的陪伴已經不可或缺。回想起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好像就是見到他,懷着那種憧憬,連出門的心情都是雀躍的,也難怪媽媽說他精神和氣色變好了。
柏嶼在曼谷是要做什麼呢?不是生意,也沒有學業,每天看上去都有大把的時間,難道他是因為自己才留在曼谷的?他為什麼忽然對自己有了興趣?沈西硯一邊想着這些問題,一邊朝雨幕深處張望,可惜除了白茫茫一片,他此刻看不到任何東西。
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他應該發短信過去問問,可是,他也沒說要等自己啊……
雨越下越大,一點停止的迹象都沒有,沈西硯沒有折回教學樓,仍然站在遊廊裡面,抱着臂望向遠方。明明是毫無約束力的東西,沈西硯卻把它當作了一種心照不宣的諾言,如果柏嶼毫無緣由地消失,那便是一種怠慢,甚至是背叛。他一面驚懼于自己的控制欲,一面又哀悼自己的軟弱和嫉妒心,一面又仍然懷着莫名的希冀。
又過了十幾分鐘,忽然雨幕中有一抹黃色的微光在快速地移動,很快就移動到了教學樓這邊。
看見雨幕中的身影,沈西硯的心頭也被照亮了,他立馬跑了過去,跑進漂泊大雨中,“柏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