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沒良心的混蛋！天殺的......”林知言帶着怨念，抽出一張又一張的紙巾吸幹桌面的水。

内心像一股海潮拍岸，洶湧咆哮。

“安靜下來......安靜下來......我到底在瞎折騰什麼呀......”

林知言意識到自己在杞人憂天，庸人自擾。

她拿出剛才那份文件，強借工作轉移注意力。那些文字雖都跳入了眼簾，但怎麼也鑽不進大腦，好像已經不識字兒那樣。

揮之不去的情景，浮想聯翩的畫面。

就是這樣一邊與思緒作鬥争，一邊打着報告，大半天就過去了。

眼看着已經快到5點了，手上還剩三分之一沒完成，隻得低歎無望按時下班了。

“嗚嗚......”桌面的手機歡喜躍動，有點煩躁。

“喂......”

“知言，你可以下班了沒有......”

“别想啦，我今晚得加班.”

“噢，這樣啊......那我隻能找别人去了......”

“你...去哪裡......”

“白色情人節聯誼會呀，聽說會有不少高質量的男士......咳咳......你也知道的嘛，我的年紀也得找個男人托付......”

“就是去相親呗......”

“呸......相什麼親，這叫聯誼會......我說，你年紀也差不多了，總不能等到剩女年齡再開始急吧......”

聽到這種催婚的話，她就有些不耐煩。

“行行行......還有事兒沒有啊，我忙死了，先挂了啊......”

“哎...哎...喂......”

她沒心思再和李楚湘閑言碎語。

再找個伴侶？

這想法如電光閃耀，瞬間消逝。

她止住了，沒再往下想。如果按照想法順延下去，發生什麼真的難以想象。

她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緩了緩神，又再埋頭幹下去。

又再奮戰了三個多小時，也差不多忙活完了。

林知言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3月14日......”

林知言不自主地默念一句，恍然想起今天是白色情人節。

她低聲笑道：“跟我這單身狗有啥幹系......”

整理了一下桌面，提起手袋，才剛轉身，卻聽背後“咔嚓”一聲響，掩門而出的正是夜孤鳴。

鬧騰了半天，林知言也完全忘了夜孤鳴還沒下班。平時這個節點，他早已離開公司了，應酬多着呢。

現在公司的員工大多數已經下班了，整層樓或許也隻剩下他們兩人。

此情此景，空氣中蔓延着靜谧。

屏住了自己的氣息，卻壓抑不住暈紅在臉龐上肆虐。

眼看快暴露了，林知言連忙說：“夜總，預算表我已經做完了。”手腳局促地指了指桌面上那疊文件。

“嗯，行了，明天再交吧。”

這冷水來得不算意外，隻要沒有别的責難，也算是萬幸了。

“夜總，如果沒有别的事兒，我先下班了......”

“慢着！”

一股冷氣吸入，把心肺都凍結了。

“夜總，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林知言表面上裝歡，心裡卻是苦不堪言。

“你.....今晚還有别的事兒嗎？”

“沒...沒别的事兒......”林知言話才出口，暗裡恨不得猛扇自己一個耳光。

難道就不會編些假話騙騙他？

“那跟我來吧。”

林知言怔怔的，沒有挪動。

“還愣在那兒幹嘛，走啊。”夜孤鳴這一句的語氣卻明顯柔和體貼了許多。

林知言晃神了半刻，好像背後有人推擁，身子往前，蹑着小步跟在夜孤鳴身後。

若是平時和夜孤鳴出差，也經常是倆人，林知言都沒覺得不安。但這一路随行着夜孤鳴，林知言卻是心驚膽戰的。

公司的員工差不多下班了，路上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林知言一會兒祈求冒出個人影兒來，緩和這凝結的氛圍，一會兒又希望不要有人目睹到她跟着夜孤鳴外出。

兩人一路乘着電梯往地下停車場。

到了停車場，林知言恍然想起她還沒給司機打電話。

“夜總，陳師傅......”

“你在這等我。”

夜孤鳴慢慢走遠了。

林知言蜷縮着身子，總是難安，千奇百怪的想法在腦裡橫飛。

“要不先撤吧，天知道他會幹啥......”

她扭着脖子向四周張望，才剛伸出一隻腳，卻聽背後“哔”的一聲巨響。

林知言吓得丢了魂兒，踉跄了幾步。

身子被一束巨大的黃芒籠罩着。

她回轉身去，用手遮擋着眼睛，強光中車子的輪廓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夜孤鳴的車，連忙踩着碎步上車。

“夜總......”林知言低縮着頭。

引擎長嘯一聲，車子随聲而行。

車子開動的那一刻，林知言當即懊悔起來，像上了賊船一樣。

以往都是由司機駕駛，林知言跟着夜孤鳴乘車。如今獨自一人坐老闆的車，好像還是首次。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難堪和局促，難道是因為昨晚的失态嗎？

林知言抑壓着内心，但想法像群蜂來襲，嗡嗡嘤嘤的。

她半點也不敢往夜孤鳴那方看去。但你越告訴自己不要往那方去看，内心就越是忍耐不住。夜孤鳴的每一個擡手、轉頭，都仿似在招喚着她。

外表平靜如水，内心實則一驚一乍的，時而驚詫，時而忸怩。

“不如放些音樂聽聽吧，哈哈......”她幹笑了幾聲。

夜孤鳴沒有回應。

這也是無奈之舉，再這麼僵持早晚會尬死。

“今天是白色情人節，祝天下各位......”

林知言見勢頭不對，立馬換台。

“我要為你送上999朵玫瑰......”

“情人節快樂，快樂情人節......”

真是怕啥來啥，撞上白色情人節，今天的廣播全是情人節祝福。

林知言當機立斷，直接關掉了廣播。

“歌有點老，還是算了吧，哈哈......”

車内悶熱的空氣，血色上漲得更快，林知言将臉貼在微涼的玻璃窗上，唯盼能散去一些熱量。

夜孤鳴也隻是幹咳幾聲，沒有再多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