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第一拍沒跟上後,林知言的動作明顯和其他三個隊友不協調了,捉襟見肘。
這時下面的人已經開始躁動了,甚至還有些人在喝倒彩。
看着台下的舉動,林知言的心神哪裡還能兼顧得上舞蹈。越是想忽視,眼睛便越要往下面望去。
隻聽一句高亢清亮的長音破空而出,武美宣以節奏強勁、揮灑飒爽的舞姿完成自己的主舞,展現出紮實的練習生功底,不僅是衆練習生,連四個導師都是贊歎不已。這一驚豔表現,林知言的笨拙一覽無遺。
羞恥心在作祟着,林知言臉腮绯紅。許星星唱完後,便輪到自己單唱的部分。
縱使自己能力不濟,林知言還想着挽回一點自己的自尊心。
一道柔和的綿密女音軟化人胸間的壁壘,細細浸潤着心間的曠野。
與武美宣的鋒芒畢露的台風相比,許星星的聲線、姿态更顯含蓄端莊,兩人的舞曲,珠聯璧合,回味無窮。
緊接着便是林知言獨唱了。
許星星以婉轉悠揚的海豚音作尾,翩翩轉身,讓出一條空路給林知言前行。
林知言銜着一口氣,緊拽着麥克風大步往前,繃緊身軀,丹田力氣全發對着麥呐喊。
哪知道氣聲一出便化作一道尖銳的破音,讓人頭皮發麻。
另外三個隊友見狀當即一愣。
在場練習生有的面露難色,有的嗤聲發笑,連三位導師都不禁搖頭歎息,那馬正平更是一副看熱鬧的嘴臉,搖着折扇,抖着肩,自個樂呵着。
林知言的心裡防線瞬間崩塌,鼻子酸楚,如果不是強忍着淚水,隻怕當即“嘩”地一聲哭出來。
久經演練的武美宣見勢不對,當即遮掩在林知言的身前,像白天鵝般高昂着姿态,突破聲線,連升幾個音調,以驚人絕然的高音把林知言剩餘的唱詞一歌而盡。
這臨場的發揮酣暢淋漓,氣度華麗而不失本分。彼時的掌聲早已響徹四座,連三位導師都忍不住站起身來呼喊助陣。
張菲兒則作最後的尾聲,輕歌曼舞,難度不高,卻也恰到好處。
表演完畢,林知言隻能縮着身子躲在三位隊友後面,臉頰熱辣得通紅,淚水在眼眶打轉。
音樂早停了,衆練習生依然心馳蕩漾,相互起哄,喧鬧不止。
這時主持人非少則大步邁上台前,擴高音量平息場内的騷亂:“相信四位的精彩表演讓各位非常盡興,不過現在請安靜下來聽聽幾位導師的點評。”
非少這麼一說,練習生們才安分下來,但還是停不了交頭接耳。
待場面穩定下來後,非少說:“好的,下面有請劉文龍老師來對幾位練習生進行點評。”
幾位導師當中就劉文龍咖位最大,自然應該由他先來發言。
“首先吧,美宣的歌舞表現在這次表演是最亮眼的,這毋庸置疑。其次,是星星同學對尺度的拿捏得非常妥當,溫柔細膩。菲兒同學的話,看得出來是剛學不久,技藝都是生疏了些......”
“是的,謝謝老師指正......”張菲兒乖巧地聽着指點,不知道說些什麼,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自己多少水平自己也知道。
“知言同學嘛......”
一直躲在隊友後的林知言,面對導師直接點評,也沒有可以退縮的餘地。
她扭扭捏捏地走到隊友的前面,低頭掩面,等待風雨的襲來。
“你......應該是完全沒學過唱歌跳舞......”
這話完全就是一根針深深紮入皮肉裡面,疼得刻骨銘心。
“是的,老師,我還沒學多久......”酸楚已經嗆到了鼻腔,淚眼模糊,隻是林知言要強的自尊心極力壓抑着沒讓它發作。
“你得好好加油啊......”劉文龍的語氣神情相對平和,不犀利,不粗略。
沒有狂敲猛打,林知言的情緒倒還能把持得住
“下面請冰心老師發言。”
冰心的神情倒是嚴肅得讓人有點生畏,語氣也是冷冰冰的:“其他三位同學的表現,剛才劉老師也點評過了,我也不再多說。隻是你,知言同學,你的水平真的太欠缺了。可以這麼說,這裡任何一位同學都比你強。”
悲哭的洪水都已經沖上堤岸了,林知言咬着牙掙紮,身體有些抽搐,隻為守着最後的那一絲尊嚴。
“我是真的不明白,”冰心字字直戳要害:“現在的商業節目都這麼兒戲的嗎,人人都能來這裡分一杯羹,選秀的門檻就這麼低嗎?”
“是我不夠好,讓老師們失望了......嗚嗚......”情緒的防線終于還是被沖破了,林知言登時哭得泣不成聲。
隻是冰心這話直白敏感,不僅僅是對林知言,更是直接抨擊節目組,衆人聽了都是面面相觑,導師劉文龍、成傑也不敢接話。
不過平常口無遮攔的馬正平這次倒沒來煽風點火,隻當自己在看鬧劇。
三位隊友都依偎在林知言身邊,小聲安慰。
林知言心裡一直要求自己争氣,但是情緒可由不得自己使喚,哭個沒完沒了。
“好啦,别哭啦,我說的可能有些過火,你好好加油吧,下次讓我們看到你的進步。”冰心雖然嚴格倒還是說了些鼓勵的話。
“有請成傑老師點評。”
較為年輕的成傑架子相對小了些,性情也相對親和:“該點評的之前的兩位老師都已經點評了,既來之則安之,知言你得好好學習呀,老師們都是希望你們能進步的。”
“是...是謝謝成老師......”林知言抹着一把淚水嘟哝道。
“有請馬老師點評。”
氣氛再次凝固起來。
冰心雖然直言不諱,看似有些無情,但都是事實。而聞名内娛的馬正平毒舌所到之處皆是寸草不生。這時輪到這厮作妖,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其餘的人都為林知言提心吊膽。
不過哭得精神虛脫的林知言哪裡還有心思害怕,無心作反抗。
而馬正平老氣橫秋地搖着折扇,傲慢叫嚷:“該說的大家都說過了,我就不啰嗦啦,你自己掂量着吧!”
手下留情了?這倒挺讓人意外的。隻不過,你不知道他到底是心生憐憫還是壓根就不屑于浪費口舌。
“接下來将由下組練習生登台表演。”
三人攙扶着林知言返回後台。
“嗚嗚嗚......太可怕了......我不比賽了......我要回家......”一路上林知言還在哀嚎不止。
雖看着可憐兮兮的,但武美宣和張菲兒還是緊咬着嘴唇,不讓笑聲發出。
三人也不曾留意,許星星已悄然從她們身邊走過。
“好啦,好啦,老大個人了,都哭成啥樣兒了。”武美宣笑着撫慰。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我本來就不會唱歌跳舞,他們就使勁兒說,使勁兒說......”
“咦,怎麼不見星星,她去哪兒了?”都忙着安慰林知言,張菲兒回頭一看,卻不見了許星星的身影。
林知言猛地一個抽泣,硬生生淚水給刹住了。這女人的淚水就像風雨無常,說收就收。
“打個電話給她吧,喊她待會兒一起吃飯。”武美宣說。
這次考核後,會有一段小假期,手機已經發回去給練習生了。
張菲兒撥起許星星的電話,隻聽那方響起“嘟嘟”的提示音,愣是沒人接聽。
“沒人接。”張菲兒挂了電話。
剛緩過來的林知言又拿起電話給許星星打去:“我打打看。”
“行了,别折騰了,剛剛不還是沒人接。”武美宣拉着倆人就走。
雖被拉着走,林知言還是一股腦地折騰電話,硬要把它打通。她沒想過這會預示着什麼,沒有容她這麼想的餘地。
武美宣和張菲兒勾肩搭背,聊着待會兒吃些什麼,林知言隻顧着在背後搗鼓手機。
電話裡的提示音響個不停,卻沒有半點許星星的聲訊。
“喂,知言,快跟上啦,我餓死啦!”武美宣已和張菲兒把她甩在尾後。
“來啦......”
林知言剛想把電話挂掉,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傳到耳中。電話打通了。
“喂,星星嗎,你在哪兒呀。”
“诶,知言,是我......我...我在外面......”
“外面?你是在演播室的外面嗎?”
許星星那頭風聲呼呼的,還傳來汽車的競相鳴笛聲。
節目的拍攝地都是封閉拍攝,再怎麼嘈雜也不會像電話那頭,長風呼嘯,短笛喧嚣。
“你趕緊回來吧,我們等着你呢。”林知言還聽不懂這言外之意。
“嗯......”許星星在電話那頭沉吟着,不作回應。
林知言聽得幹着急,不安情緒漸生。
“星星,你到底怎麼啦?”
“嗯......我退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