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銀幕上看到的秀麗風采，街頭巷尾聽聞的奢靡暴殄，還有在白思夜夢裡幻化的光照形象，有曾想到自己也會成為時代廣場上那幅俏人壁紙。

在攝影師的指示下，林知言穿着一身粉紅色抹胸短裙，擺着各種妩媚挑釁的姿态。

旁觀林知言拍攝的幾個人正有說有笑。

其中一個人便是王雨霁。自從離婚風波後，王雨霁和林知言還經常聯系，最近看到林知言走紅她也挺高興的，這次還特地抽空來探望她。

拍攝一結束，林知言連忙迎上将王雨霁緊緊抱在懷裡。看到她，林知言的精神異常的興奮，坐在一起說着各種圈内遇到、聽見的趣聞轶事，和别的剛窺見行業内端倪的新人一模樣。王雨霁聽着也樂得掩面含笑不止。

林知言和這些圈内朋友的感情跟李楚湘之間的不一樣。林知言和李楚湘兩個人互相守候了多年，有血親一般的關系，但也有嫌棄舊人的那種厭倦。但這些明星朋友總能讓自己一下子活躍和歡喜，談吐中相互的贊賞和傾慕，讓自己有志同道合的歸屬感，也滿足自己不敢承認的虛榮心。

本來一個勤勤懇懇工作獲取相當勞動報酬的小白領，從未想過自己能有群芳的垂青，一夜之間飽受寵愛，無數人争相攙扶，得到了和王雨霁這樣的大明星平起平坐的禮遇，林知言也慢慢嬌氣浮躁。有時她也會很沒人情味地埋怨身邊人，獲得照顧而覺得理所當然。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成名的俗氣。

王雨霁和林知言聊了半個小時後不得相擁告别。林知言很是不舍，急切地和王雨霁許下各種約會的諾言，王雨霁也連連答應了。輕許而善意的諾言雖然虛僞不着邊際，卻不受世人的鄙夷。

王雨霁走了不久，挺久不見的林千禧也來探望。

林知言拍着林千禧的頭笑嘻嘻地說：“沒想到吧，你姐我也有大紅大紫的一天。”

林千禧可不會恭維奉承，還是像舊時那樣和林知言拌嘴頂撞，把林知言從頭到尾都奚落一番，還不忘學林知言唱歌跑調的醜态。說到唱歌跳舞，林千禧完全可以當她的老師了。林知言一急起來就拿着個拖鞋追着林千禧滿屋跑。

林千禧雖然性格玩世不恭，對林知言這位幹姐姐還是關心的，還會時不時給林知言送些禮物，有些挺貴重的，像自己代言品牌的衣服手表。剛開始林知言還不想要，結果林千禧放在她辦公室就走了。

幸運的是，林知言在娛樂圈交到的朋友都挺不錯的。

林千禧也沒能待多久就離去了。

還處于亢奮狀态的林知言沒心思拍攝，和别人閑聊不停。

“别多嘴了，滾回去拍攝！”李楚湘連說帶罵地把林知言驅趕到鏡頭前。

這段日子下來，李楚湘的情緒精神也發生變化。目睹林知言被一群人左右擁護，還結識了很多明星朋友，而自己還是個打工掙錢的普通員工，李楚湘怎麼也會有點嫉妒心。平時看不慣林知言的各種散漫嬌氣，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指着林知言說個不停。不像以前的小打小鬧，現在的争執帶着挺濃的火藥味，吵得多了還會冷戰。

生意人為逐利而舉辦的一場鬧劇表演，入了戲的演員即使下了場也不能從其中抽身，争先恐後去搶奪娛樂圈的入場券。

今天公司安排了拍攝寫真、直播，還得開會。

這邊拍攝完後，林知言又被催着去别的房間直播。

直播流行起來後，演化成各式各樣的直播節目。推銷産品的、表演的、玩遊戲的，數不勝數，隻為能供網友娛樂消遣，滿足獵奇心。

這次專門請目前最紅的帶貨網紅來公司直播，讓林知言在他的直播間出一下鏡。一是為了提高曝光度，二是為了給《訓練營》節目制造熱度，還可以為節目的冠名商宣傳産品。這位網紅叫大勇哥，很多網紅喜歡起這種名字。

在如今的遊戲規則下，贊助商家也會和節目組相互勾搭在一起去牟利。粉絲想要為偶像投票，必須要購買贊助商的産品才有投票資格。在節目組和贊助商狼狽為奸下，對偶像一腔熱忱的粉絲，隻會慷慨地拿自己的生活費去買一堆自己根本用不完的生活用品，就為了自己的偶像能夠不斷地晉級。偶像的未來，全讓粉絲自己買單。

現在林知言既然火了，公司也免不了順水推舟，鼓動林知言的粉絲消費去為林知言造勢。難聽點來說，就是刷票。參加直播就是很好的拉票機會。

大勇哥在鏡頭前眉飛色舞地講着各種段子，一番熱場後隆重介紹說：“歡迎知言來到我們的直播間！”

“嗨，大家好，我是林知言......”林知言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心裡一百個不情願。

平常看别人的直播可能會很歡，一輪到自己直播就覺得抗拒。

按老套路一樣，大勇哥先是問林知言參加選秀的感受，喜歡看什麼直播、吃什麼食物。林知言被問得多了，心裡早就拟好了一份草稿，被問什麼就直接答，沒有任何真情實感。

“要不請知言給我們跳一個節目裡的舞蹈吧。”大勇哥沒有告知就先給林知言挖一個坑。

“去，這貨還真能挖坑......”林知言心裡直罵娘。

被大勇哥一煽動，直播間的網友馬上狂歡起來，彈幕嘩嘩地刷滿了屏幕。

“跳舞,跳舞......”大勇哥和幾個工作人員乘勢起哄起來。如果不是第一次見，林知言還真以為他是有心的。

林知言抹了一下額頭，強撐着笑容，四肢僵硬地擺動起來。就學了一兩個月的舞，把能想起來的動作都用上了。

李楚湘和兩個助理在旁看着一臉壞笑。明星也不是時時都很光彩，為了讨歡心還得厚着臉皮作各種博眼球的表演。每到這個時候李楚湘心裡才會平衡點兒。

外表跳得敬業，實則心裡尴尬得像全身沒有一塊遮羞布。即使走紅以來遇到很多自己不喜歡的場面，但林知言還是能夠堅持到現在，也不得不說這抗壓能力确實比常人要強。

跳得差不多了，大勇哥便開始掌控節奏：“好了好了，林知言也累了，大家體諒一下啦......”

林知言這才如釋重負。

“知言也渴了吧，麻煩拿些飲料過來......”大勇哥指揮身邊的助手。

林知言正嬌聲喘氣，輕搖細手扇涼風，眼睛餘光掃到助手遞過來的飲料，心中一愣。

忽然之間就明白了。

直播的正主可說是姗姗來遲。

大勇哥很貼心地把酸奶遞過來，關切問道：“這款藍莓口味的适合嗎?”

林知言木讷地點點頭，接過酸奶擰開瓶蓋輕咽一口。味蕾是馨香酸甜的，反饋給大腦的是酸澀苦楚。

這正是《訓練營》的冠名商，一款人人熟知的品牌。

林知言聽說過粉絲為了給自己刷票而購買了大量牛奶的事兒，隻不過她也沒有站出來反對。她壓根沒想過應不應該反對粉絲花錢為自己刷票，她甚至沒想過自己能夠紅。起碼她自己不可能去慫恿粉絲掏空自己的口袋，最基礎的良知。

粉絲自發的行為她也幹預不了。但這屬不屬于每個藝人都能使用的借口呢？

大勇哥自行拿了一瓶酸奶端正擺在桌上，若無其事地開展抽獎環節。不需要多言，當它出現的時候效果已經達到了。

直播一結束，兩方人馬收拾戰場，禮貌性地互相告别。

剩下的工作不需要再露面，林知言連忙跑去洗手間卸妝。一天四處奔跑，汗水不停地毀壞妝容，隻能通過不停補妝才能掩蓋倦容。隻是越積越厚的粉黛，也能壓垮想要喘息的靈魂。

擰開水龍頭，水花四濺。

林知言捧起一股冷水往臉上潑，寒涼刺激得太陽穴生疼。已經疲憊得不想用像卸妝水那樣的繁文缛節了。

林知言正用紙巾擦着水珠，李楚湘拿着手機過來念道：“這粉絲網上又跟人罵起來啦。”

“嗯......”林知言應了一聲，把廢紙扔在垃圾桶裡。

控制不了的事情隻能聽而不聞了。

等下要和曾展才開會。

現在夜孤鳴不在公司，林知言的職業規劃很多是由曾展才決定的。唯利是圖，壓榨盡最後一滴利益，是這個小人的宗旨。而且林知言是夜孤鳴帶進公司的，曾展才沒信任過她，給林知言接工作從來不會挑剔，隻要是費用高的就行。

林知言和李楚湘回到公司的前台大廳，卻見張聲和黃心蘭在前面。

“張導、蘭姐，你們怎麼在這裡？”

黃心蘭和張聲相望一眼，她道：“我們來你們公司談點事兒。”

林知言沒有想太多，直接過去挽着張蘭的手：“我也有些日子沒見您啦。”

自從上次見面林知言就和黃心蘭留了微信，時不時都會聊一會兒。林知言覺得她溫柔親近，言談舉止都很有氣質，很願意和她相處。

兩人聚在一起，歡談了挺久。林知言問她最近在忙些什麼，黃心蘭說張聲最近在忙些影視工作，自己也在幫他四處張羅，希望能幫上忙。

林知言把黃心蘭摟得緊緊的，親昵得像兩姐妹。

突然身後有人說道：“張導，黃總請到會議室去吧......咦，知言你也在這呀。”

林知言回身一看，是陳童。

陳童說：“既然大家都在，麻煩随着我到會議室去吧。”

林知言一凜，一時之間有點不理解陳童說的“都在”是什麼意味。

陳童領着林知言、李楚湘、黃心蘭和張聲進到了會議室，這時曾展才早已在會議室坐着。

“喲，張導、黃總，歡迎來到我們公司。”曾展才站起來隻和張聲、黃心蘭說話，完全沒搭理一起進來的林知言和李楚湘，她倆隻能在旁尴尬陪笑。

這不是第一次，林知言她們也是見怪不怪了。

曾展才招呼張聲夫妻坐下，又讓陳童拿些茶水點心過來。林知言、李楚湘隻能挨着張聲夫妻坐下。

曾展才隻顧和張聲夫妻說些職場客套話，偶然談到自己林知言才随口說幾句。整個談話完全沒有邊際，林知言聽得雲裡霧裡。

“曾總，我們那個策劃書您看了嗎?”張聲見曾展才一直在打太極不說正題，這才開門見山。

曾展才點了一根煙，也遞了一根給張聲，張聲不抽煙婉拒了。

曾展才吐着煙圈，悠然說道:“嗯......我也認真拜讀了，還是一個很不錯的故事。”

四人，尤其是林知言三個女士看着曾展才那傲慢做作的神情，聞着惡臭的煙卷味兒，心裡很是不悅。

張聲見曾展才又是避而不談，繼而追問：“條件貴司盡可以提，能夠提供的我們都會滿足的。”

“這個不是條件的問題，是我們确實不太合适......”曾展才捏着煙蒂，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