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總,我再給您好好說說我們的方案吧......”
“這個就不必啦,大概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
張聲一急,當即說:“我們真的很有誠意請知言加入我們的電影的。”
林知言和李楚湘一愣,腦裡思緒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張聲是要請林知言拍電影。
要是有選擇的權利,林知言自然沒興趣趕這趟渾水。連唱跳都沒摸明白就去搶演員的飯碗,雖然很多藝人是這麼幹,但自願的沒幾個。
林知言看着他們交鋒談判,也插不上話。
“這本小說非常的暢銷,改編成電影一定會大熱。”張聲低聲下氣的樣子很卑微,就差沒跪下來了。
“真會大熱的電影需要這麼找演員麼......”曾展才冷不防地嘲諷一句。
林知言驚得倒吸一口氣。雖在公司裡從來是肆無忌憚,但沒想到曾展才對着客人也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曾展才見四人眼神不對,忙輕拍自己嘴巴:“是我失言,剛才就是開個玩笑,張導可别介意......”這話不像道歉,倒像犯錯的上司高高在上地向下屬發布罪己诏,假惺惺的自責,真真正正地擺弄權威。
“沒事,沒事,隻是希望曾總您再好好想想......”
上次的商演後台,張聲還是個頗有威嚴、文質彬彬的晚會導演,現在面對着明星背後的資本家,反而丢了一個文化人該有的節氣風度。
作為妻子的黃心蘭坐在旁邊,看着自己丈夫對他人卑躬屈膝的哀求,還被冷漠羞辱,非常痛心。她知道丈夫愛好電影,終生都想拍出一部讓人看見的作品。可惜人到中年還隻是一個幕後小導演。
“曾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您到底要什麼條件盡管提。這次合作不成就下次,圈子這麼大,總有機會再見面的。”
黃心蘭第一次肅穆嚴峻地發話,眼神直視曾展才,威而不怒。
曾展才對黃心蘭倒禮貌許多:“黃總說得對,這次合作不成就下次,黃總的能力聲望我們早有耳聞,真有機會還是希望黃總能多多包涵。”
雖不是圈中人,黃心蘭的家境勢力不是曾展才能夠小看的。但像張聲這樣名不經傳的小導演,曾展才自然不放在眼裡。說到底,曾展才肯見面還是給的黃心蘭面子。
“黃總、張導,你們拍的可是文藝電影呀,風險大,多少有名的導演都在這賠了錢呢,這我們哪兒敢亂來......”
曾展才眼珠一轉,又補了句:“而且合作的演員我們也不太認識。”
說到底還是嫌棄小制作電影。
“那好吧,我們也不打擾曾總了,有機會的話再合作吧。”黃心蘭拍拍張聲示意離去。
家境優渥的黃心蘭生來帶着傲骨,就是再怎麼大方也受不得這樣的委屈。
“好,兩位好走,小陳送客......”曾展才沒有挽留的意思。
陳童聽到曾展才的叫喚,進來相迎
黃心蘭和張聲起身要走,卻聽林知言說:“這電影挺好的,我覺得可以考慮一下。”
衆人都詫異地看着林知言,李楚湘更是心急如焚地向林知言使眼色。
如果是别的新人,這樣的輩分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哈哈,小孩子就愛插話,這事兒可得公司考慮過才能決定。兩位先回吧,過幾天我們會答複的。”曾展才樂呵呵笑着,實則怒火中燒。
“我就覺得這戲很不錯,自己能夠演好。”林知言更是直接站起來和曾展才對峙,一點也不怯懦。
走紅以來,林知言眼光越來越高,脾氣也變得驕躁,任性地發洩不忿,對公司的高層也不再客氣。像很多年少成名的明星一樣,不珍惜自己的機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獲得的垂青,隻是樂于享受成名的快感。
林知言跟黃心蘭關系好,看不得她被欺負。為了給她出一口氣,現在公然違抗曾展才的意思。
李楚湘也覺得林知言太過了,輕輕扯着林知言的衣角。
曾展才嘴角抽搐,眼珠惡狠狠盯着林知言,随時準備發難。
林知言也像個犟脾氣的小孩,以不服氣的神情回應曾展才。
本來隻是黃心蘭兩人和曾展才的鬥争,現在還蔓延到林知言這一方。
黃心蘭和張聲也不敢發言攪局。
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箭在弦上,就差那麼一個燃點,這戰争便能打響。
李楚湘和陳童看着他們心驚膽戰的。
這時室内的門蓦然打門,一不速之客未請自來。
是夜孤鳴。
身着黑色西服筆挺魁梧地站在衆人眼前,氣度卓絕。
一看見夜孤鳴,林知言的鼻子瞬間變得酸酸的,心潮澎湃,裡面就像下了一場恸哭的大雨。林知言希望是在夜孤鳴的麾下工作,而不是曾展才。相比之下,夜孤鳴是她可以信賴依靠的。
太久沒看見夜孤鳴了,林知言遇到故人,佯裝堅強的心就會卸下防備,變得柔弱。
室内的每個人都不說話,神情各異。像平常的争吵一樣,正酣戰着就被一個外人闖進來打破局面。互不理睬的嫌棄寫在臉上,又硬着頭皮裝作若無其事。
隻靠一個眼光,夜孤鳴立刻瞥見了彌漫的硝煙。
以他的境界,可不會魯莽地攪渾未沉澱的濁水。
“黃總,可有些日子沒拜會了,這位是張導吧。”夜孤鳴如偶遇故友一樣上前向黃心蘭問候,仿佛完全沒瞧見他們的困窘。
“夜總,這麼久沒見了還是這麼的光彩照人呢,這位就是我的丈夫。”知性機敏的黃心蘭輕松地接住了夜孤鳴遞過來的話匣,把身旁的張聲引到夜孤鳴面前。
夜孤鳴先是文雅風度地和張聲握手,其後和黃心蘭聊起最近的見聞,談笑風生。黃心蘭聊得興緻甚濃,頻頻低眉淺笑,仿佛在笑話旁邊鐵青着臉的曾展才。
與歇斯底裡的痛罵不同,有時候悠然得意的漠視更能将人羞辱得體無完膚。
曾展才暗沉臉色,覺得直接離開丢了自己身段,屈尊去攀談又覺得沒了顔面。
“好了,我也不方便打擾二位,等空閑了我再拜訪兩位。”醉翁之意不在酒,夜孤鳴算好時機連忙了結話題。
“哈哈,咱們的夜總什麼時候是空閑的呢。那好,我們也不久留了,下次約個飯吧。”黃心蘭嫣然道别,挽着丈夫出了房間。
腳步聲遠去,屋内逐漸恢複甯靜。
兩個對頭又碰面了。
“你來幹什麼?”曾展才厭惡地說。
“來跟你打個賭。”
“賭什麼?”
“賭我能夠再捧紅一個新人。”夜孤鳴氣定神閑地說。
“再?你什麼時候捧紅過新人!”曾展才不屑笑道。
“知言不是我捧紅的嗎?”
“跟你有關系?你下台之後她才紅。”
“起碼人是我帶進來的。”夜孤鳴一絲抿笑,一劍直中命門。
曾展才心神猛然一震,驚駭悸然。
這一直是他的心結。即便夜孤鳴離職了,林知言從來沒有向自己靠攏過,反而屢屢以成名為資本和自己對抗。現在夜孤鳴直接把話給挑明了,曾展才到了做抉擇的路口上。
“不過是一個沒腦子的村姑瞎貓碰着死耗子罷了,也就你這種東西會把她當成寶。”
曾展才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羞辱的話,随即踏步離去。兩方之間的界線也正式劃清。
林知言懵得沒心思去生氣。事情轉折快得出乎她的意料。
夜孤鳴轉過身來對林知言說:“知言,最近的表現不錯哦。”
“謝謝夜總......”
夜孤鳴意外來訪,林知言心裡瞬間洋溢着親切感。當一切外人都散去時,她又變得陌生尴尬。
一時間想不起來夜孤鳴上次誇獎自己是什麼時候了,連上次見面的景象都是模糊的。
她就這麼直直望着夜孤鳴,欲說還休。
盼望着夜孤鳴能夠主動來問話,關懷也好,責備也罷。
“好了,我得走了,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系我。”夜孤鳴揮了揮手離去。
“夜總慢走。”反而是李楚湘與夜孤鳴告别。
林知言很失落,凝望着窗外的夜景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