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員外恨聲道:“近年來,魔越來越猖獗,澧城雖還未曾出現,其他地方已有童男童女被吸了精氣。他們若是盯上了你的純陰命格,要拿你去修煉,爹隻怕也保不住你。”
謝少爺不由瞪大了眼睛:“童男童女?那不是拿來吓唬小孩子的話嗎?”
謝員外冷哼一聲:“這些事爹不願對你說,是怕你吓到。那些魔的殘忍手段你根本無法想象。”
謝少爺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地問:“所以爹就不要我了嗎?”
謝員外見他這幅模樣,一身的怒氣登時煙消雲散,歎道:“爹怎麼可能不要你?可你若真是被魔盯上了,爹又能如何?爹膝下就你一個獨子,你若出了事,爹……”
謝少爺見謝員外眼圈都有些泛紅了,反倒努力擠出了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道:“爹先别傷心,沒準還有别的辦法。”
謝員外聞言,長長歎了口氣,道:“你先回房休息罷。”
謝少爺第二天一起床就見全福守在床頭,一臉愁眉不展。
謝少爺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一大早就哭喪張臉,晦不晦氣?來,給少爺笑一個。”
“我的少爺,這都什麼時候了,哪還笑得出來?”全福滿心焦急道:“老爺決定讓你随那幾個儒士回清漣山。”
謝少爺剛睡醒就得到這麼一個噩耗,一時如遭雷劈,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神,突然連滾帶爬地起來,連衣服都沒穿齊整就往門外跑。
“少爺,你去哪?”全福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
謝少爺奔到謝員外卧房門口,伸手拍門,才拍了沒兩下門就開了。謝員外見了謝少爺的狼狽樣,責備道:“成什麼體統?進來說。”
謝少爺進屋,見母親坐在桌旁,雙眼紅腫,桌上的油燈還燃着,也不知兩個人是否一夜未合眼。
謝少爺不由又回頭去看謝員外。他方才進門太急不曾注意,謝員外也是形容憔悴,雙眼布滿血絲。
謝少爺扯了扯母親的衣袖,道:“娘,我不要去清漣山。”
謝員外見他如此,呵斥道:“不得胡鬧。”
謝少爺鮮少被謝員外這樣呵斥,這兩天被責罵的次數大概是一生之最了,不由可憐巴巴地看着爹爹,一副受傷的表情。
謝員外不忍地背轉過身,不再看他。
謝少爺搖了搖母親的衣袖,道:“我舍不得爹娘。”
謝夫人哽咽了一下,道:“爹娘又如何舍得你?但為了你平安,也隻能如此了。”
“這一夜不是沒事嗎?說不定那些魔已經走了。”
謝夫人含淚搖了搖頭:“那些魔就徘徊在城外,隻因那幾位儒士的屏障才無法入城。”
謝少爺一聽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們的屏障既然有用,在我身上加一道不就完了?做什麼非要我跟他們回去?”
謝員外歎道:“他們不肯,又能如何?”
“我找他們去。”謝少爺扔下這一句,奪門而出。
謝員外一時沒攔住,見謝少爺奔出門外忙喊道:“全福,快跟着少爺。”
全福自從告訴了少爺這個噩耗,便跟着他一路跑到謝員外門前,然而他一個下人,不敢進房,隻得一直守在門口,此時得了老爺的令,趕忙追在少爺身後,跟了出去。
謝少爺沖出謝宅,一徑跑到街上,才跑出沒多遠,便見一家店鋪門口圍滿了人,正是謝家的糧鋪。
謝少爺向來好吃懶做,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按理說糧鋪早就該開門了,此時卻大門緊閉。
謝少爺覺得事有蹊跷,不禁放慢腳步,打量門前那些人。
那些人顯然不是來買糧,很多人手裡提着爛菜葉臭雞蛋,正往門上砸,邊砸還便喊:“讓謝魯滾出澧城,别連累我們。”
謝少爺聽清他們喊的話,下意識倒退兩步,正撞在追趕來的全福身上,不由驚叫一聲。
他這一叫,吸引了人群的注意,不知誰喊了一聲:“是謝魯!”衆人手裡的雞蛋菜葉就開始往他身上招呼,邊砸還邊喊:“滾出澧城!”
謝家是澧城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謝少爺從小受慣了衆星捧月,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一時呆在了原地,倒是全福反應快,拉着呆滞的少爺就往回跑。
兩人跑回謝府時都已是一身狼狽。
全福替少爺換了衣服,見他一語不發,覺得他是吓傻了,不由有些憂心地問道:“少爺,你沒事吧?”
謝少爺搖了搖頭,問道:“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全福知道他問的是糧鋪門口的人,有些氣憤地道:“你冠禮上出了事,很快就鬧得全城皆知,接着就有魔來了澧城,被那幾個儒士阻在城外。澧城的人覺得那些魔是你招來的,便聚集在咱們家的店鋪門口,要求老爺把你送走。”
謝少爺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冠禮上出現了魔,賓客問原因時那幾個儒生的反應很容易讓人覺得是他的問題,更何況,澧城突然出現了魔,恐怕會有人去問緣由,也不知那幾個儒生是不是對城中居民說了什麼。
全福見少爺又不說話了,喚他道:“少爺,你怎麼了?”
謝少爺沒有回答。
全福見他這幅模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少爺,你别吓我。”
謝少爺見全福着急,反倒鎮定下來,道:“我沒事,隻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不相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