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遙清催動往生咒靠得是屍氣和殘魂,驅動那些屍氣和殘魂靠得卻是他自身的靈力,他自身靈力原本就微弱,折騰到這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見那些兇神煙消雲散心神一松,已然支持不住,渾渾噩噩間聽了這一問,實在不想回答,索性一番白眼,昏死過去。
謝遙清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旁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溪。
他一撐身子坐了起來,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虛弱。
雲清見他醒了,連忙走過來,關切道:“你醒啦?”
謝遙清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已是正午,心道,我這一覺還睡了挺久。
雲清拿個水袋接了一袋子清水,遞給謝遙清,道:“你睡了一天多,叫都叫不醒,都快急死我們了。”
謝遙清聞言一驚,他本以為也就是幾個時辰的事,現在竟是第二天?
他剛醒來,頭腦還不怎麼清醒,反應也遲鈍些,還不待說話,雲清又道:“昨天清晨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謝遙清本來迷迷糊糊,沒怎麼細想,讓雲清這一問,前一天發生的所有事一下子都湧回眼前,讓他不由有些頭疼,正郁悶該如何解釋,忽然意識到雲清這一問有些奇怪,于是迷茫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雲清聽他如此說,倒像是松了口氣,道:“果真如此。”
“什麼如此?”謝遙清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雲清還來不及解釋,觀清書清見他醒了,也都湊了過來。
觀清道:“昨天我們在佘家村遇險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我……”謝遙清猶豫了一下,有些郁悶地想,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到底該不該記得?
觀清見他一臉迷茫,又道:“原來那佘家村不叫佘家村,叫折戟村,不過千百年來叫着叫着不知道怎麼就叫岔了。”
這我知道,你不用從頭說。謝遙清十分郁卒地想,卻不能說出來。隻好聽觀清啰啰嗦嗦地繼續道:“那村中地下埋着千百具千年前戰死沙場的兵士……”
謝遙清實在忍不住,擡手捏了捏眉心,道:“觀清,我現在沒精神聽故事,能不能以後再說?”
觀清聞言,有些意興闌珊,但見他精神的确不太好,隻好道:“好,你先休息一下,醒醒神。我們先去找點吃的。”
謝遙清見他們要走,趕忙攔道:“等等,故事日後再講,但至少先告訴我我是怎麼回事。”
觀清一聽又來了精神:“那些兵士化成的兇神将我們困在佘家村,哦不對,折戟村,本來我都以為咱們必死無疑了,結果你突然沖出陣外,掘了折戟村的祖墳。”
謝遙清聽他這般描述,不禁有些汗顔,隻聽他又道:“你指揮着墳中的僵屍,讓他們被那些兇神砍得七零八落,因此也消解了不少兇神的怨氣。”
謝遙清聽到這裡,不由有些意外,他此舉的确是這個目的,可是以觀清的修為和經驗怎麼會看得出來?
觀清見謝遙清眉頭微蹙,以為他是想不起來,又接着道:“那些僵屍被砍碎之後殘存的魂魄和屍氣都逸了出來,混進了那些兇神的鬼霧中。你便借着這些魂魄和屍氣驅動靜心咒,消解了那些兇神的怨氣。之後又用往生咒超度了他們。”
謝遙清聽到這裡,終于覺得有些不對,他會冒險沖出陣外喚醒亡靈的确如觀清所說,是為了布局。他聽到那些兇神的來源後知道無法硬碰,隻能智取,便想出這麼一個主意,讓那些僵屍去喂刀其實有兩個目的,一是如觀清所說,消解那些兇神的怨氣,二是要将那些亡靈殘存的魂魄和屍氣逼出來,混到鬼霧中,供他操縱。
觀清居然兩點都點了出來,這實在不像是他能看明白的事情。
想到這裡,謝遙清問道:“這些話是誰對你說的?”
觀清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些是我們所有人都是親眼所見。”
謝遙清知道觀清沒明白他在問什麼,但這問題他不好明确提出來,隻好裝糊塗,指着自己鼻子,一臉驚訝地道:“你剛才說的那個人是我?”
觀清搖搖頭:“是你,也不是你。很可能是你被什麼邪靈附體,才做出了那些事,所以你自己不記得了。”
謝遙清聽到這裡終于明白了剛醒來時雲清對他說的話。
他本以為這一醒來肯定要面對重重刁難诘問,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就過關了。可是這話不像是眼前幾個少年能想出來的,必定是有人對他們這樣解釋過,他們接受了,此刻才不再來為難自己。
想到這裡,他又故作驚訝地問:“我被邪靈附體?你們怎麼知道的?”
“是逸塵居士猜測的。”雲清道:“我們也覺得昨天在折戟村,你的言行舉止都太反常了,況且你怎麼可能操縱亡靈,還會往生咒?那幾個道修和那個禅修差點就把你當妖物,幸好逸塵居士探了你的靈脈确定你沒有入魔也沒有其他古怪,所以猜測你是被什麼附體控制了。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想是那邪靈控制你達成目的就走了,所以你才會突然昏倒。”
聽雲清說是逸塵居士,謝遙清并不感到驚訝,他方才隐隐就有感覺。能讓這幾個年輕的修士接受這麼匪夷所思的猜測,這個人必定有一定威望,這些人中,恐怕也隻有逸塵居士能做到了。
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謝遙清忽然想到,逸塵居士說他被邪靈附體,這話可真是意味深長。
如果逸塵居士真的懷疑他跟當年的燕甯有什麼關系,甚至他就是燕甯,那占據他這具軀體的靈魂就是天地間最大的魔頭,那麼說他被邪靈附體,倒也不算扯謊。
這樣一想,謝遙清不由又想到他之前那句“不必”,忽然覺得,這逸塵居士說話還真有水平,一句假話不說,居然也能把這群少年唬的團團轉。
這人,有點意思。
謝遙清想着,嘴角不自覺浮現出點笑意來。
他這一笑,惹得觀清緊張起來:“你笑什麼?你真的是謝遙清嗎?不會是那邪靈還沒走吧?”
謝遙清忍不住撲哧一笑:“我要是那邪靈,你們幾個還有命在?我不過是聽你說我昨天那麼厲害,覺得威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