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白蹙眉,猶豫着将徐知武和徐知文的轉達相告。
徐盈聽罷,沉默片刻,妥協地滑進被窩,“行吧,我先不動。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我還沒吃飯。”
廚娘做飯的速度很快,但京兆尹的人來得更快。
和徐盈料想的幾乎一緻。
據說在半個時辰前,皇宮失竊,有兩件至寶下落不明。皇帝盛怒之下,一病不起。而為陛下煉制丹藥的莫道長,竟也在鴻胪寺無端被賊子奪去性命。
太子與皇後侍疾在側,由長公主暫理國事,命京兆尹連夜搜查各家各戶的可疑之人。
“看來他還是更信任自己的同胞妹妹。”徐盈聽見宅子外搜查的聲音,視線落在面前的魚湯,幽幽感歎,“可惜我還沒吃上幾口飯。”
張善則是蹭的一下站起來,催道:“鴻胪寺其他道士也來了,我的能力藏不住咱倆,快走!”
柳江白聽着即将跨過院門的腳步聲,又見徐盈漫不經心,似乎已經有了對策。
他心思一轉,無奈地把徐盈喜歡的幾道菜裝進食盒,道:“把飯帶上,去平安王府吃吧!”
徐盈向來劍走偏鋒。在沛甯縣驿站明知有圍剿之局,也去闖了;塗州那般兇險,她也安然歸來。
徐知武不讓她靠近平安王府,是站在尋常人的角度。但她是天變者,況且已經把能限制她能力的莫虛子逼得逃竄,張善暫且不會對她動手。那平安王府的陷阱再大,她也能全身而退。
門口的腳步聲和通傳聲逼近,張善捏着徐盈的衣角無聲催促。
徐盈拎着食盒,心滿意足抓着張善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京兆尹奉命前來——”低沉的男聲在看見裡面的人影後,戛然而止。
柳江白裝虛弱正扶着桌面起身,聞聲詫異地擡頭,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麼稱呼對方。
似是回過神來,穿着官服的徐知武清了清嗓音,“京兆少尹胥子陵,奉命前來查探夜闖皇宮的可疑之人,還望見諒。”
徐知武成為胥子陵的變故太突然,柳江白還未應答,人群裡跟來的鴻胪寺道士掐算着手指,急急道:“大人!那人的蹤迹消失了!”
柳江白眉宇輕蹙,視線掃過說話的那個道士。
察覺到一股涼意凝在身上,那道士縮了下腦袋。
“這話聽着,怎麼好像人是從我這裡走出去的?”
徐知武乜了那道士一眼,公事公辦道:“那賊子所犯之事驚天動地,惹得龍顔大怒,連柳大人都負了傷,他們也是急着替陛下分憂,還望體恤一二。”
柳江白收回視線,一道善解人意的男聲從這位京兆少尹背後傳來。
“都說了玄哥家裡不會有可疑之人,這宅子本世子替他安頓了好半天,比他還熟!胥少尹,他還受着傷呢!要翻找人,本世子帶你們找,别再把玄哥傷勢加重了,過幾日他還要去宮中任職的!”
陸源一通言語勸誡下來,柳江白順勢咳嗽幾聲,以證實陸源的話,嘴裡卻道:“既如此,胥大人差事要緊,就有勞世子替我帶路引諸位搜查了。”
徐知武沉着臉,擡手做了個手勢,“你們先同世子走走,本官還有些話要問這位柳大人。”
待其他人走遠,徐知武立刻皺眉低聲:“她在哪兒?”
柳江白還未能适應他的新身份,疏離又應景地說:“胥大人說的是誰?”
徐知武眉頭緊了又緊,“我收到命令,有賊子夜闖宮城,長公主和徐信猜測是阿盈,我才特意帶人來你這裡先混過去。其他地方去搜的都是鴻胪寺的道士,她若不在這裡,就危險了。”
鴻胪寺的道士忠心于皇權,即便沒了莫虛子,他們照樣奉命抓捕天變者,莫虛子留下的東西對徐盈來說,依舊危險。
柳江白沉默着摩挲了手指,想起徐盈說的那道令牌,又偏頭看了一眼桌上沒吃完的蜜餞,輕聲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或許她此刻在鴻胪寺,也可能在皇宮。”
徐知武見他沒有正面回應自己,忍不住怒道:“你現在還在懷疑我?”
柳江白歎了歎,道:“她此番行動,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兩日,悄無聲息就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你我都不知曉其中細節,甚至也沒有給我們留下一絲要見面的痕迹,想必因為徐信的事,她對你我都起了疑心。”
徐知武聞言,抿了抿嘴唇,無聲地來回踱步幾圈,也歎了歎,“我早該知道會有這一天。家裡的事都瞞着她,我和母親也見她不多,竟還妄想她會對我們有所信任。”
他扶着桌面坐下,“朝中可用之人都已安排妥當,她若因此不肯出面,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柳江白微微挑眉,“朝中還有可用之人?”
徐知武斜了他一眼,“那是自然!我們籌謀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她回來,欽天監和韓大人都做好了準備,等你掌控禁軍,那些道士便不再是阻力!”
韓大人?
柳江白下意識問道:“韓相?”
徐知武見他對朝中人物一知半解,眼下也不是跟他細說的時機,隻道:“她既然對我們起了疑心,得想個辦法讓她信我們,至少,得讓我們确認她平安。徐信是一定要殺的,但現在不是時候。”
終于提到了關鍵。
柳江白順勢從懷中掏出一張畫紙,上面描繪的正是那塊玄金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