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夜裡,宿舍的燈光從未停過,反而越來越亮,因為分班考的即将到來,大家将更多的專注力集中在了學習上,也許會有一些嬉戲打鬧,卻不比以往熱鬧。
過于無聊,他看了一會兒書之後,休息了一下眼睛,見着大家還在内卷,輕輕歎了口氣。
近些天來,嚴且行也更是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學習上,寝室裡的紀律管理松懈了不少,才讓大家能在黑燈後有一些說話的機會。
“馬程宸,你有想過學哪幾科嗎?”他看着床對面的男生,認真地複習想選的那幾科課本。
“全文。”男生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課本。
“為什麼?有什麼依據嗎?”
“因為陳皮糖要選,我跟他本來就從小玩到大,結果初中沒選一個學校,好不容易高中才在一起。”
在男生手中的光照耀下,他看清了那本書上的标題“曆史”。
他覺得很奇怪“我有些不理解你,為什麼要依照他的想法去選科?”
“具體來講,我也不知道自己要選什麼,倒不如跟他選一樣的,結個伴,更何況我們是好朋友,也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馬程宸将目光從書上移開,似乎有些躊躇“張随,我知道你比我要小,但是思想上來說你跟我們同齡,為什麼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絲停下的痕迹?”
他們可以做到該玩鬧的時候玩鬧,該認真的時候認真,也會在這青春的年齡與朋友格外不舍,唯獨張随隻想着分班之後的生活,日日盼望,從不念舊。
“什麼意思?”張随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靠,還真是。”馬程宸仿佛應驗了一句話,為此感到比較震驚。
“什麼還真是?快講來聽聽。”
“如果不是陳山告訴我,我還真不信。”
……
那日,陳山依舊穿着一件綠色的耀眼T恤,安靜地坐在位子上,仿佛唯一能引起他高興的,隻有桌上那密密麻麻的圖形。
“看什麼呢?這麼起興?”馬程宸手中抱着籃球,汗水浸濕了衣服,與後面一些男生進入教室。
“我在複盤。”陳山的視線中隻有作文本上的圍棋。
“複盤嚴且行的?”他探過頭去看棋局。
“嗯。”
“這麼說,你覺得這個叫嚴且行的是個怎樣的人?我感覺他不怎麼與人交往,而且性格太嚴格,都有些近乎強勢,昨天晚上我跟張随他們吃辣條都被他逮了,你知不知道他拿着光照我們的時候有多可怕?”他一邊比着動作,一邊盡可能把當時的恐怖場面訴說出來。
陳山沒怎麼聽,看着棋局慢慢地說着其他話題“他下棋很穩,下法看起來是有些風險,但是他居然還算了步驟,以及退路。”
可是這完全不符合的話題,他卻聽懂了“陳山,你幹嘛說他謹慎穩重?說我就變成了煩的沒邊。”
他又繼續補上一句“就算是這樣又怎樣?我感覺他不适合交朋友,是會被人遠離的類型。倒不如和張随玩得來,人也有意思,你坐他旁邊就不怎麼主動跟他聊天嗎?”
許久沒聽見陳山的聲音,他以為陳山又在發呆,正想把人的魂給招回來的時候,看着陳山的視線緊随着,離開教室門的那身灑脫的背影上。
“剛打完籃球,也不累,不知道又跑出去幹什麼,張随的精力怎麼這麼旺盛?”
陳山聽見他的話猶豫了,仿佛内心想過很多遍,如鵝毛輕浮一般,最後還是輕輕地告訴他“馬程宸……真正不适合交朋友的是張随……”
“什麼鬼?怎麼可能?你看他還是很好說話的,也不記仇。”他顯然是不相信的,雖然說從開學到現在,他也隻認識張随幾天,可是像嚴且行那樣的人,都能和張随玩的這麼好,張随甚至能接受嚴且行的缺點和對自己的那些限制,還笑得出來。
“一杯水的情誼,倒完就沒有了,不過隻是時間的長短問題,更何況他吃子(棋子)不記失子。”他說話的語氣淡淡輕輕的,能讓他真正情緒激動的隻有兩件事,第一件與圍棋有關,第二件是馬程宸又來煩自己了。
馬程宸沒有再反駁了,隻是靜靜地聽着,因為他知道,往往下棋也能觀察到一個人的性格,更何況他也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去了解陳山這樣一個喜歡安靜看風景發呆幻想的人。
“陳山,你别騙我。”
陳山搖搖頭“沒有騙你,真的。”
……
“喂,陳山說了什麼?不會是誇我的吧?!”一想到自己魅力外放,就壓不住嘴角。
“就你一個土老帽。”馬程宸瞥了一眼他。
“哎,你什麼意思?人身攻擊我!”
“張随,你有想過選哪科嗎?”馬程宸想着還是與他聊點别的。
他輕笑一聲,翻了個身,坐起來,一隻手搭在膝蓋上,語氣帶着一絲挑逗“如果我不說,要你猜呢?”
空調光照下淩亂的被子卷裹着展開的書,書是三門主科,讓人無法猜測他究竟要學哪幾科。
“耍我呢?”馬程宸懶得理他了,繼續看曆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