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雪場的纜車在暴風中搖晃時，傑克的右手還攥着手機——屏幕上是原油期貨的夜盤走勢，K線圖像被壓彎的松枝般顫巍巍下垂。骨折聲混着滑雪闆脫扣的脆響，他聽見的卻是師父敲打梅花樁的戒尺聲：“腳跟不穩，眼再快有什麼用？”

石膏裹住右臂的第三日，止戈資本的晨會上，馬克舉着X光片冷笑：“你改行當木乃伊了？”傑克用左手敲空格鍵，光标在止損單上跳成醉漢的舞步。護士拆線時，他盯着縫合口的蜈蚣狀疤痕，想起少林藥房曬幹的蜈蚣——師父說那玩意兒“以毒攻毒”，專治急火攻心。

“試試這個。”艾瑪遞來軌迹球鼠标，滾輪的阻尼感讓他無端記起菜園辘轳。左手食指按住球體的刹那，原油期貨的分時圖突然變慢——不是屏幕卡頓，是過往三年紮馬步的肌肉記憶滲入神經，将每根K線的呼吸拉長成鐘擺。

深夜盯盤時，傑克發現左手下單的誤差率比右手低15%。疼痛從桡骨裂縫爬上太陽穴，像師父用竹簽挑香灰：“疼是讓你記住——手比腦子快的時候，離爆倉就不遠了。”他摘下佛珠纏住石膏，檀木珠随心跳輕叩患處，竟将陣痛調成某種交易節拍。

“慢即是快。”他對着視頻裡的種菜僧晃了晃左手的茶匙，鐵觀音在杯底旋出與原油庫存數據相反的渦流。老人啃着蘿蔔嘟囔：“當年你嫌挑水慢，現在知道了吧？桶晃得越兇，越要等水紋自己定。”

暴風雪席卷紐約時，傑克的石膏拆了。複健師盯着他左右手交替敲鍵盤的詭異節奏：“湯普森先生，您左右腦協同能力像……像兩個人。”他笑而不語，想起梅花樁上師父逼他蒙眼練左右互搏——左腳畫圓，右腳寫“禅”，摔了四十七次才明白平衡不是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