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躺不住了，裹着繃帶沖到廚房。翻開袋子後，他心痛地發現巧克力竟有五盒——雖然包裝各有不同，但五盒實在是太多了。

“哥……這也太多了。”

“不知道你喜歡哪種，所以五種口味都買了。”許旻說。

小明怔了一下，許旻的聲音裡帶着歉意，不像是為買多了巧克力，而像是為沒能更了解弟弟的喜好。

小明原本準備說哥哥這次太鋪張浪費了，可聽到他這麼說，說到嘴邊的話又換成了另一句:

“隻要是哥買的，我都喜歡。”

許旻低頭從書包裡摸出個系着蝴蝶結的禮品盒，塑料包裝紙在風扇的風裡簌簌作響。

“小明，生日快樂。”

“哥你也是，十八歲快樂！”小明已經來不及拆開自己的禮物，隻迫不及待地從背後抽出一條藍白條紋圍巾，毛線的針腳像起伏的麥浪，

“哥，你猜我做了多久？”

許旻的目光停留在圍巾末端那幾簇打結的流蘇上——其實整理衣櫃時，他就發現冬被裡藏着的毛線團了。此刻他隻是稍作停頓，随即配合地猜道：

“織了兩個星期？”

以小明的活潑性子，能靜下心堅持兩周已屬難得。

“我可做了整整一個月呢！哥，你試試感覺。”小明邊說邊抖開圍巾往他頸間繞，線頭擦過後頸泛起細癢。

七月的出租房裡，許旻感覺到汗珠順着衣服領口滑進脊梁，卻任由弟弟把圍巾纏了三圈。

“等回老屋過年，哥就這麼圍着去後山。”小明退後半步歪頭打量，指尖點了點許旻因靜電翹起的發梢，笑意漫出眼底，“媽媽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

“吃蛋糕吧。”許旻把包裝盒裡的蛋糕拿出來，“等會奶油都化了。”

“不行不行，還沒有許願呢。哥哥，這可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你要好好地許三個願望。”他說完自己也合掌，閉上了眼睛，嘴裡振振有詞。

他連蠟燭都忘了點，急着去許願。許旻把蠟燭拿出來，一根一根地慢慢點上，點了十七根。

過了一會，小明許完了自己的願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許旻看着自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睜開的眼睛。

小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哥，這還是我第一次許願，所以我就許了好多願望。我想，這麼多願望，總會靈驗幾個吧。“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他轉而問許旻:

“哥，你許了幾個願望？”

“一個。”

“什麼願望啊？”小明剛問出口就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别告訴我！聽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們一起切了蛋糕。小明吃到一半，忽然發現蛋糕上的裝飾貝殼不見了。他也沒在意——反正那玩意兒又不能吃，更何況昨晚還被它硌了腳。

“小明，以後我們就不在這裡住了。”許旻突然說。

小明從蛋糕裡擡起頭，有些懵懂地看着他，還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哥，你說什麼？”

“小區明年要拆遷了，到時候大家都會搬出去。”

“哥，”小明不吃蛋糕了，“你會帶上我一起走吧？”

許旻沒有立刻回答，他反問起小明:“我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

“當然記得。”小明盯着桌布上的花紋，“在老家，我六歲那年，”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帶着點顫音，“已經十年了……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

許旻閉上眼睛，半響沒說話。

奶油在不斷融化，慢慢流到桌面上。老槐樹的枝葉在風中搖擺着，發出“沙沙”的聲音。

許旻睜開眼，看到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小明。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