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把樹葉放到旁邊，突然伸手抱住了褚易。他的衣服上還帶着太陽曬過的味道，暖暖的。“我也會想你的，褚易。”小明的臉埋在褚易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學校外面的稻田裡傳來蛙鳴，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兩個孩子就這樣靜靜地站着，誰都沒有先松開手。

“你們在幹什麼？”徐覃桦突然出現，打破了這份甯靜。

小明擡起淚汪汪的眼睛，指了指身旁的褚易：“褚易他要走了，要離開我們了。”

徐覃桦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褚易會突然離開。他走到褚易面前，學着大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想你的。”

三個孩子都陷入了離别的愁緒之中。

從那天開始，在放學路上，他們不再像從前那樣急着回家。三個孩子總會繞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或是去河邊看鴨子，就為了能多待一會兒。有時候誰也不說話，隻是并排坐着，看夕陽把河水染成金色。

在一年級期末考前最後幾天，褚易每晚都在煤油燈下寫信。他寫壞了十幾張紙，最後挑出最工整的幾封。

交給小明和徐覃桦時，他的手指上還沾着黑墨水：“我保證，等放暑假了一定回來看你們。”信紙上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但每一筆都寫得很用力。

小明一把抱住褚易，為他們的别離難過地大哭起來，鼻涕眼淚都蹭在褚易肩膀上。徐覃桦站在旁邊不說話，一個勁兒用鞋尖碾地上的小石子。

他們三個在操場邊的老槐樹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要當一輩子好朋友的誓言，連“以後要一起上中學”、“老了也要做好朋友”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二年級開學那天，褚易背着書包站在教室門口，臉漲得通紅，手指緊緊攥着書包帶——原來褚香美還要再支教一年。

小明原本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一擡頭看見熟悉的身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像隻小兔子似的蹦到門口，拽着褚易的袖子就往操場跑：“快來！我們玩跳格子去！”仿佛上次分别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根本不是他。

轉眼到了二年級期末，小明掰着手指頭算日子，終于意識到這次真的要分别了。放學路上，他走着走着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把路過的老母雞都吓跑了。

褚易本來想安慰他，結果自己的眼淚也不争氣地往下掉。那天晚上，煤油燈又亮到很晚，褚易給兩個人都寫了厚厚的信，信紙上還沾着幾滴沒幹的淚痕。

等到了二年級的暑假，褚香美支教期滿要離開，褚易還是沒被帶走。這下不僅小明他們，連褚易自己都傻眼了。他原本連告别詞都想好了，酸溜溜的話憋了一肚子，就等着在小明他們面前展現最後的體面。誰知道，褚香美壓根就沒打算帶他走。

他哭着給父母打電話讨說法，卻隻得到支支吾吾的承諾：“等你上中學的時候，我們一定接你回來。”

褚易才不吃這套。原本設想的畫面是他輕拍着小明的背安慰對方，結果現在倒好，他趴在徐覃桦肩膀上哭得昏天黑地，誰勸都不好使。

這一天，褚易覺得自己簡直是全世界最倒黴的人，實在是丢臉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