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課回來時,鴿子已經不見了。柳水娟告訴他們,那鴿子是别人家養的肉鴿,之前逃走了幾隻,主人找了好久。
就這樣,小明他們和鴿子的“露水情緣”匆匆結束了。
二年級的暑假到了,柳水娟出去做短工,早出晚歸自不必說。小明、徐覃桦和褚易三個孩子天天撒開腿漫山遍野地奔跑玩鬧,一會兒想出一個鬼點子,根本閑不下來。
閑不下來自然顧不上其他事。當徐覃桦意識到時,他們已經快一兩個星期沒給菜地裡的茄子和辣椒澆水了。雖說這兩塊地不大,但需水量大,再加上最近一直不下雨,太陽又毒,按理說早該澆水了。
晚上,徐覃桦去看菜地時,發現辣椒和茄子的葉子全都蔫成一團,野草雜亂地瘋長。他的表情看起來比那些葉子還要蔫,雙手顫抖地撫摸着枯萎的葉片。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拒絕了褚易的邀約,決心要給這些可憐的菜澆水。徐覃桦不去,小明也不去。小明不去,褚易一個人也沒意思,隻好跟着徐覃桦和小明一起幹活。
就這樣,徐覃桦又多了一個免費的勞動力。三個孩子用粗麻繩綁着鐵皮水桶去水溝接水。
鐵桶碰到溝底時發出“咚”的悶響,水面蕩起一圈圈波紋。徐覃桦負責拉繩子,另外兩個在旁邊幫忙。水桶晃晃悠悠地被提上來,裡面的水晃來晃去,還剩下大半桶。
等到活全部幹完時,褚易累得差點趴到地上。他的後背全濕透了,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嗓子眼幹得直冒煙,一直嚷嚷着要喝水。徐覃桦看他這副模樣,趕緊攙着他往家裡走。
正午的太陽毒辣辣的,曬得人頭皮發燙。三個孩子一鑽進屋裡,頓時覺得渾身清涼。剛從刺眼的陽光下進來,眼前黑了好一陣子,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褚易眯着眼睛,等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褚易以前從來沒進過小明他們家。這會兒他眼睛能看清了,才發現自己已經跟着徐覃桦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是房間,過堂風涼飕飕的,吹得人特别舒服。
走廊盡頭拐個彎就是廚房,過了竈台有一口井。井口用圓形的鐵蓋子蓋得嚴嚴實實,旁邊立着一個他從沒見過的裝置。
那是一個用青石和水泥砌成的壓水井,底座四四方方的,中間豎着一根鐵杆,頂上有個把手。壓水井周圍用水泥砌了個小池子,裡頭擱着兩個鐵皮水桶,其中一個桶上還漂着個紅色塑料瓢。
池子裡的水是徐覃桦早上剛打的,本來可以直接用瓢舀來喝。但徐覃桦想着褚易幹了一上午活,該讓他嘗嘗最新鮮的井水。他在桶裡舀了一勺水,往壓水井的進水口倒了半勺,這是為了引水。
隻聽見井裡傳來“咕噜咕噜”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底下翻騰。
徐覃桦雙手握住鐵杆的把手,開始一上一下地壓動。起初很費勁,鐵杆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壓了十幾下後,井水終于被抽了上來,先是斷斷續續地流,後來就變成了一股清亮的水柱,“嘩啦啦”地沖進池子裡。
褚易的爺爺是紀湘村的村長,經常要去鎮上辦事,和鎮上的聯系比村裡其他人都多。所以即便住在鄉下,他家用的也是和城裡人一樣的藍色桶裝水,三塊錢一大桶。爺爺去鎮上的次數勤,水也換得及時,褚易從小喝的都是這種過濾過的桶裝水。
再加上他家住在村西頭,位置偏,周圍沒幾戶人家有小孩。褚易平時也不好意思總往那些老人家裡串門,最多就是在路上碰見了打個招呼。他雖然知道村裡人都是打井水用,但從來沒親眼見過怎麼從井裡取水,今天頭一回見到壓水井,自然覺得新奇得很。
他連水都顧不上喝,就躍躍欲試地要自己動手。徐覃桦讓開位置,教他怎麼壓。褚易雙手握住鐵把手,用力往下一按,再擡起來,井水就跟着鐵杆的節奏“咕噜咕噜”往上湧。
這壓水井的操作其實很簡單,就是一拉一伸的力氣活,但那股帶着彈性的手感卻讓褚易上了瘾。他“哼哧哼哧”地壓得起勁,不一會兒就抽滿了兩大桶水,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可臉上卻笑得格外開心。
徐覃桦看他抽得歡,怕井水漫出來浪費,就趕緊拿瓢把池子裡的水往竈台上的大鐵鍋裡舀。這邊褚易壓得起勁,那邊徐覃桦手腳麻利地接水,兩個人配合得倒挺默契。等到水缸、鐵鍋和備用的水桶全都裝滿了,
徐覃桦才伸手攔住還在興頭上的褚易:“可以了,再抽真要漫出來了。”
褚易這才戀戀不舍地停手,喘着氣說:“真好玩!以後你們家要抽水,一定要叫我來。我可以一直壓,一直壓,把井裡的水全抽幹!”
小明聽了直笑:“那你可得小心點,這口井深着呢,你就是壓到天黑也抽不幹。”
三個孩子看着滿缸滿鍋的清亮井水,心裡都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感。三個人聊着聊着,午後的陽光漸漸變得慵懶,他們的眼皮也開始發沉。
徐覃桦揉了揉眼睛,決定起身去檢查剛剛完成的“澆水工程”。等他走遠後,褚易實在撐不住了,歪倒在院子裡的靠背藤椅上,頭往後一仰就睡着了。小明迷迷糊糊地搬來個小闆凳,挨着藤椅坐下,腦袋自然而然地枕在褚易腿上,不一會兒也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陽光透過樹蔭斑斑駁駁地灑在他們身上,兩隻花蝴蝶在他們頭頂盤旋了一會兒,又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