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菜地收拾了一通,第二天又除了雜草。菜地裡的每一株菜都被徐覃桦像照顧小寶寶一樣呵護得很周全,它們也沒有辜負徐覃桦的期望,很快就長得挺拔茁壯。
操心完菜地的事,徐覃桦又想起了柳水娟種荷花的水塘。水塘分的地在另一邊的山頭,徐覃桦決定去看看這些荷花長得怎麼樣了。
小明早就忘了這件事,他對那畝地的印象就是永遠都摸不完的泥巴。當褚易再次疑惑他們要去幹什麼時,小明簡潔明了地解釋:“我們要去玩泥巴。”
褚易覺得自己已經不是玩泥巴的年紀了,不該對泥巴保持太多好奇。可又忍不住想象在地裡玩泥巴的場景,心裡難免激動。于是他别扭地表示:“既然你們要去,那我就陪你們玩吧。先說好,我可不喜歡玩泥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隻是陪你們……”
徐覃桦正在收拾鋤具,聞言擡起頭:“你要下水嗎?”
“也不是不行,如果你們要下,我也可以下去。”褚易急忙補充,“但先說好,我隻是陪你們玩,我自己才不喜歡玩泥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話未說完,一雙藍色套鞋遞到了褚易面前。套鞋後面是徐覃桦認真的臉。他說:“要下水就不能穿涼鞋,得換上套鞋,不然腳會受傷。”
褚易看了看自己腳上的涼鞋,又看了看一旁的小明。小明已經穿上了更小一号的黃色套鞋,一換上就蹦蹦跳跳,踏着小碎步繞着他們倆轉圈,看起來快活極了。
“快走快走,我們要出發喽!”小明邊溜達邊說。
褚易看着小明的樣子,意識到今天肯定會很好玩,内心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激動,這種激動是他和小明想出新的點子時才會有的。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泥地玩泥巴了,便三下五除二把腳上的涼鞋一脫,換上了套鞋。
走了半個小時左右,上上下下走了好幾個坡。褚易腳上這雙套鞋有點大,走起路來鞋子吧嗒吧嗒響,像兩隻小鴨子跟在腳後跟叫喚。大家走在一起時,隻聽得到他的鞋子拍打腳面的聲音,“啪嗒、啪嗒”,在土路上格外清脆,聽起來就好像他迫不及待想要玩泥巴一樣。
褚易有點不好意思,把腳步放慢了些,努力減小鞋子發出的聲音。可慢走了幾步,又跟不上小明他們。來來回回反複幾次,他的腳在套鞋裡前前後後地磨來磨去,腳後跟火辣辣的,磨得褚易有點心煩意亂。
于是他便找個理由,開始抱怨起這一路圓溜溜的,黑乎乎的小顆粒,怪它們耽誤了自己的腳步。
“徐覃桦,小明,你們不覺得這裡的小黑圓石子兒很多嗎?把我的腳都硌疼了。”褚易咋咋呼呼地說。
小明這才注意到腳下散落着一粒粒黑色的圓顆粒,像誰撒了一地的芝麻。他用腳用力踩了踩這些小東西,鞋底傳來輕微的“噼啪”聲。這種試探就像是以前小明在路上發現一隻小狗一樣,總要試探性地勾勾手指,嘴裡"嘬嘬嘬",看狗兒願不願意過來玩。
不過這些東西可經不起試探,小明一踩一個扁,發出細碎的爆裂聲。褚易看着也來了興趣,蹲下身撿起一粒仔細端詳。這小顆粒黑得發亮,表面光滑,捏在指間硬邦邦的。
兩個小孩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随即都“嘿嘿”笑了起來,默契地準備玩起“看誰踩得多”的踢踏遊戲。
走在前面的徐覃桦沒有慢下腳步,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提醒他們說:“先别急着玩,趁着太陽還不大,我們先去看看荷塘的情況。回來再玩。”
小明和褚易都覺得徐覃桦說得在理,便不再堅持。他們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地上那些黑亮圓潤的“小石子”,最終還是快步跟上了徐覃桦。
正如柳水娟所說,荷塘确實不需要費太多心思照料。和需要天天澆水的菜地相比,荷塘的情況好得不得了。
層層疊疊的荷葉鋪滿了整個水面,碧綠的葉片又大又圓,把水面遮得嚴嚴實實。有些荷葉長得特别高,甚至把粉白的荷花都擋住了一大半。偶爾一陣清風吹過,荷葉輕輕晃動,這才露出幾朵半開半合的荷花,在綠葉間若隐若現,顯得格外嬌嫩動人。
面對此情此景,三人一邊感歎荷花的美,内心也湧起對美的感觸。褚易望着荷花,突然想起二年級下冊語文課本上歌頌荷花的詩句,不自覺地念出後兩句:“接天蓮葉……”
小明似乎和褚易共用一個腦回路,一直在回想關于荷花的詩句,卻半天沒想出來。但他不甘示弱,既然記性比不過,就比嗓門大。于是他也跟着褚易高聲補全了後兩句,聲音越念越響: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别樣紅!!!”
褚易見小明發起挑戰,立刻較起勁來。他一秒不停,湊近小明示威般背出整首詩:“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他知道小明八成背不出全詩,這下又扳回一局。
褚易得意洋洋地看着小明。小明想再反擊可就難了——他肚子裡的墨水就這麼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就算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更多詩句。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向别處,想着尋找其他的轉機。
褚易還在享受着短暫勝利的果實,心情格外舒暢。他寬宏大度地放過了小明,像個巡視疆土的帝王般,背着手在荷塘邊慢慢踱步。午後的陽光灑在水面上,粉白的荷花随風輕輕搖曳,偶爾有幾隻蜻蜓點水而過,在花瓣上短暫停留,一切都甯靜而美麗。
可這份甯靜還沒持續多久,衣袖又被人拽住了。小明不知何時又湊了過來,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急切:“褚易褚易,你快過來看看。”
褚易這次可不上當了。他故意把頭扭向另一邊,裝作對荷塘裡的小魚産生了濃厚興趣。這些天來,小明用“快來看”的借口不知騙了他多少次,這次他一定不會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