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才結婚幾個月,就有喜事了?!”老楊笑着把話頭轉過來,“恭喜恭喜啊。”
笑容堆在狐狸臉上,洋洋自得。
老張終于有機會插上話,遞出做好麻辣燙:“恭喜恭喜,衛生證還在辦,不過,這東西,我自己也吃,老婆孩子都愛吃。”
說話的時候,他朝老楊感激地投去一眼。
第一次做餐飲生意,他很多不懂,經老楊時不時地提醒一下,得知要辦這樣證那樣證的,他麻溜地一件件趕着去辦,一點不含糊。
不過證下來要時間,試營業期确實還什麼也沒有。
“你家的肉怎麼樣?”老楊突然叼着煙問道。
彌漫升騰的煙霧,朦胧了他的表情。
狐狸臉微變:“自然是好啊!”
說完,趕緊付了錢,不給老楊再說什麼的機會,麻溜地走了。
“跑這麼快做什麼?”意味深長地瞥着他離開的方向,老楊吸一口煙,夾開煙頭,“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看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
指着自己,他問老張:“我有那麼吓人嗎?”
指尖轉悠的煙氣,像是廟裡神仙前轉動的許願煙火,與廚車上飄來的熱氣卷在一起,多了幾分相得益彰的美妙。
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老張把臉送到老楊面前,調侃着:“有我吓人嗎?”
老楊微愣,嗤笑一聲,眼利地找到了挂招牌的位置,把招牌挂上去。
肉墩墩的大掌擦去“張記麻辣燙”招牌上的沾的一點煙灰,他眯了眯眼:“張記,不錯!有了招牌,這才像模像樣嘛。紅紅綠綠的,閃亮閃亮,人家走到這條街,就能一眼看到!”
往後退幾步,他才叼着煙嘴含糊地道:“趙工有事,先走了。”
“嗯。”這個結果,老張并不意外,但遺憾,“我這才出鍋呢。”
“下回再來就是了。等你這搞起來,你給他送餐也行啊。”老楊脫口而出,仿佛這麻辣燙是天天搬磚流汗的壯漢也愛吃的東西似的。
“行啊。”老張不掃興,“等我做大做強了,招幾個人送餐。”
做生意嘛,開業自然要圖個好意頭,甭管那話現不現實,接着吉言就是了!
“招什麼人?”老楊睜大眼睛,把老張瞪得愣了,“要送餐,不得招人嗎?你也知道我老婆膽子小,做不來這裡招待的事,也不适合送餐。”
真要去送餐了,他也不放心啊。
總擔心自己媳婦受了委屈不吭聲,他又不能及時趕到。
“嗐……去年不是上線了個什麼送餐的,叫什麼啊潑潑的?”老楊捏着煙頭,指向相鄰攤位的攤主。
那攤主失笑着:“那叫APP。”
老楊捏煙頭的手一點:“對!就叫這東西!APP!”
老張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似那劉姥姥第一回進大觀園聽稀奇:“那東西,怎麼送餐?”
“你問他!”老楊叼着煙,對着隔壁攤主甩了個下巴,順手,撈了盤炸魚骨,對隔壁攤主招手,“有空就坐過來一起吃兩口,這可不是往外賣的好東西,張記獨家!還不收錢。”
“楊哥叫我,那我就不客氣了!”隔壁攤主熟稔地坐下,吃了一塊炸魚骨,豎起大拇指誇贊了幾句,進入正題,“有個大佬半夜吃不着飯,就花了好多個W來做這個,不過,不太實用,得要那些用全屏手機的人才會下這個單,而且取餐送餐的時間久,等東西到人手裡,都很久了。我也還在琢磨,這個要電腦,要打印機。”
老楊的臉藏在煙霧中,叫人看不清神色:“我手機就能用,我還點過。”
“那你是楊哥啊!這條街有多少店是你的?”隔壁攤主對老楊再豎了個大拇指,“咱們,别說電腦,手機都還是用的26鍵的傻瓜機呢,我媳婦用的還是帶着區号的小靈通呐!”
說着,他又歎道:“那叫着全屏的智能機也就光叫了個智能的名字,一點不智能,還貴,好幾千一台,華強北的倒便宜,但亂扣費啊,沒點家底,誰敢用?我好幾個朋友買了都後悔了……”
想着自己空落落的口袋,連小靈通都沒有的老張暫時打消了送餐的念頭。
他記得,自己之前常去吃的那家粉店,也做送餐的,紅紅送餐卡上,印着菜單和電話号碼。
等他們聊完,隔壁攤的攤主回去繼續忙了,老楊這才端着空蕩蕩的盤子,走到餐車邊,小聲道:“好好幹。這才開始呢,都會有的。等過兩個月龍蝦出來了,做點龍蝦也不錯。”
沒接這話,老張咧嘴笑着指向招牌:“招牌錢……”
他才出口兩個字,老楊就沉了臉:“再說這話,就是打我臉了。你開張,哥兩個送你塊招牌,幾張桌椅,怎麼了?”
老張表情失去管理:“還有……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