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老張反而淡定了，那種果然如此的釋然感。

甚至，他看到張母和仇斯嶼愁眉苦臉的樣子，還能笑呵呵地數着數：“一百五十份，賣了四十二份，還有一百零八好漢！不錯不錯，數字挺勇！”

“這明天還能賣嗎？”張母期待地等着老張點頭。

老張打開一碗面，推到張母面前：“正好，這個點，也餓了，嘗嘗。”

燒烤佬打着哈欠關上卷閘門，看到張記門前還擺着桌椅，似乎沒有收拾的意思，好奇地探頭來問：“怎麼還不收攤？都沒人了！”

這會兒的七街，已經完全沒有客人，各個攤位都歇了，有零星幾個正在收，隻有老張這裡，亮着燈，擺着桌，沒有一點要收攤的動靜。

他看向仇斯嶼：“你不還要去掃大街嗎？”

仇斯嶼撓撓後腦，像個犯錯的孩子一般垂着頭，一聲不吭。

“這是怎麼了？”察覺到不對，燒烤佬神色也變得嚴肅了，拿着鑰匙往這邊走。

“還不回去？”燒烤佬媳婦催他。

“别忙着走。”老張笑了笑，又揭開了兩份涼拌面，“都來吃碗面。”

緊接着，他再揭開兩碗，一碗遞給仇斯嶼，自己也拿了一碗。

見張母憂心忡忡地看着他，遲遲不動筷子，他拆了雙筷子遞過去：“沒拌的面，放冰箱冷藏個一天兩天沒事，已經拌好的，放不得一天。”

“這都是已經拌好了沒賣出去的涼拌面？我滴個伢诶！”燒烤佬看台面上擺着着比俄羅斯方塊還規整的一盒盒涼拌面，倒吸一口涼氣，“哪個大聰明提前多拌了這麼多面？這是和錢有仇啊！”

仇斯嶼把頭垂得更低了。

“呵呵。”瞥一眼仇斯嶼，老張氣笑了，“要按正常的，提前拌好這麼多面不算多大的事，但最近，買涼拌面的人越來越少……”

說到這裡，他話音一頓：“你們都嘗嘗，看看問題出在哪裡。”

給他們每人遞了一雙筷子後，他自己也攪動着一次性碗裡的面，往嘴裡塞。

隻一口，他便頓住表情，一雙眼睛掃視着餘下四人。

“不是，不管怎麼說，都不應該先拌好啊！還有就在這裡吃的呢，直接拿個塑料袋套碗上就行了，哪用得着拿一次性碗的成本啊？嫌錢賺太多了分點給我呗？”燒烤佬一慣的話多，一口氣把話說完，才夾了一口面進嘴裡。

瞬間，他的表情也頓住，仿佛被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

吃一口，張母也呆了。

吃一口，燒烤佬媳婦直皺眉，疑惑地瞥向燒烤佬，不吱聲，但目光裡滿是質疑，仿佛在問燒烤佬：“你不是說他手藝很好的嗎？就這？！”

老張把他們的反應都收在眼底，看仇斯嶼仿佛在吃什麼世間美味一般大口大口往嘴裡塞面的樣子，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你們怎麼不吃啊？”仇斯嶼嘩嘩把一碗面扒完，納悶地看向四個盯着他瞧的人。

“你那份面，誰拌的？”燒烤佬問。

不等仇斯嶼張嘴，老張替他回答了：“他拌的。今天所有的面，都是他拌的。”

“你就是那個大聰明啊？！”燒烤佬變了臉色。

老張沒接他的話，反倒盯着仇斯嶼問：“這個面，味道怎麼樣？”

“面就是面咯，幾口唆進嘴裡不就行了？”仇斯嶼一臉懵，回答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有貓魚冇？”燒烤佬媳婦沒吃過老張拌的面，但眼下讓她吃一口不吃了，又覺得不像樣，憋了半天，想出了一個自以為不傷人也不自傷的好法子。

“原來，要貓魚是這個意思啊……”想到仇斯嶼幾個同學那天吃着涼拌面時問貓魚的情景，老張終于悟了！

“什麼意思？”仇斯嶼還沒明白，“張叔，我吃完了，要是沒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還要掃大街呢，再晚，就要耽誤事了。

“還掃大街呢？！你害你張叔虧了這麼多錢，掃個錘子大街？！”燒烤佬破口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