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舍聽她說的話,也知曉自己是錯怪她了,與她一起讀書這麼多年,她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隻是一時被别人戳穿身份有些惱羞成怒罷了。
于是開口問道:“何事要與我說?”。
馮文秀就把那天偏殿之上郭夫人的話說了出來...
周舍聽完後有些尴尬。
随後馮文秀又将自己的盤算一股腦全說了出來,還說此事乃一舉兩得。
周舍越聽眉頭皺的越深,“這是什麼破主意,解決什麼困境,你若是不想嫁給那朱文正,那就挑個順眼的或不讨厭的便是,若是不喜那些将軍之子,便從文官中挑一個”。“至于我的事情,我自會解決”。
馮文秀聽她這般随意的說着自己的親事,當下就冷着臉道:“你當嫁娶就那般随意,那你何必掩飾身份,也随意找個人嫁了便是”。
接着又道:“哼,你自己解決?怎生解決?是把秋菊姐姐娶了還是找個白面養在身邊,怕不是被叔父将你腿打折”。
周舍簡直被她氣笑了,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
于是語氣也不好道:“這可不是兒戲,就算眼下解了圍,日後怎麼辦?你遇見喜歡的人呢?我那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他斷不會同意咱們和離的,你待如何”,周舍這些話是真心為她打算,來這裡這些年,自己是真把她和馬秀英當至親了。
本來打算再過幾年拖到朱元璋登基以後,這亂世結束了自己再想個法子遁去...到時逍遙自在,四處遊曆圖個快活!
至于馮文秀,周舍覺得她是極好的,值得嫁個更好的,那個朱文正确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于是周舍耐着性子又說了一些其中利害。
馮文秀見她不答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周舍見她不再說話,隻當她知曉了利害,于是起身将她拉起向外走,邊走邊道:“這天這麼冷,你快回去睡吧,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之後咱們再一起看看合适的人選,總能有辦法拒了那朱文正的”說罷開了門将馮文秀輕推了出去。
周舍回到榻上後,暗想着“其實朱文輝也不錯,但就是相貌有些配不上馮文秀,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哪個人更合适,要不過幾天出去打探打探”,她想了會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周舍起身打算去院裡練槍,開門便見馮文秀正站在門外,一張秀美的臉蛋凍的通紅通紅,眉眼上還結了霜,就定定的看着自己。
周舍心裡一驚,“你昨晚沒回去?就在這站了一夜?”。
馮文秀也不吭聲也不說話,就這麼雙眼帶着倔色的看着她。
周舍氣急敗壞的一把将她拉進了屋裡,拿了帕子把她眉眼上的霜胡亂擦了,然後将她按坐在火盆旁,氣急攻心道:“你平日的聰慧哪裡去了,我昨夜不是說了咱們一起想辦法,外面那麼大雪,你想凍死是吧,凍死就不用嫁那朱文正了”,周舍厲聲厲色說完見馮文秀也不說話隻低着頭,便疑惑的看了過去。
隻見馮文秀抿着雙唇,臉上一片冰色,眼淚婆娑直落...
周舍這人吃軟不吃硬,見她如此模樣,哪裡還厲色的起來,反倒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
馮文秀看着火苗,片刻後才開了口,她輕聲道:“自從爹爹去了後,誠兒年幼,我知自己再無仰仗,自己的命反倒要他人說了算,呵,生為女兒身就是這般可笑,枉我自幼飽讀詩書,就算不嫁朱文正那般莽漢,難道随意阿貓阿狗就成?我的命便是這般輕賤草率?”
“雖不妄想得良人齊心白首,但也想要一處安身自在之所。我知是委屈你,但我實在沒有别的法子了,不日便三年守孝期滿,已然拖了三年,如今我已年二十,叔父不日定會将我嫁出去,就算不是那朱文正,也會為了籠絡人心而将我嫁給那些正在帶兵的大将軍或其子,你可看那些大将中可有良人?”,說完這些後她雙眼含淚,眼神決絕的看着火苗不再開口。
周舍隻覺得愁的難受,她不得不承認馮文秀說的都對,朱元璋不會放着這麼出衆的籠絡人心的棋子不用。若是馮文秀要挾逼迫她,她倒是還能狠心不管,現在軟刀子殺的她不痛不快的...
她糾結了良久,索性不想了,既然人家不在意她在意什麼,橫豎自己也不虧什麼,大不了以後自己來個死遁,她若是再嫁也不是不行...
打定主意後,周舍對着火盆搓了搓手,郁郁的開了口,“我答應你便是,他們那邊你自個兒想法子去吧”。
馮文秀聽見周舍應了自己,一時不敢置信,回過神後朝周舍道:“昨夜我已與嬸娘禀明此事,隻要你應了,嬸娘便會為我們做主”。
周舍輕哼一聲道:“是為你做主吧,不然怎會說都不跟我說一聲”。
馮文秀見她眼眸低垂,無奈卻又無法的樣子有些愧疚道:“我定是先禀明嬸娘,她答應了我便來求你,若是連她都不答應,我自當認命”。
周舍看她臉上悲傷全無,恍若剛才那個人不是她似的,便忍不住潑冷水道:“先别高興太早,朱文正哪有那般容易善罷甘休,先過了他那關再說吧”。
馮文秀心事達成,身子也暖了,于是又恢複了端莊恬靜,正色道:“眼下嬸娘已答應此事,我再去開口求叔父說自己要嫁的人是你,嬸娘定會為我們周旋,朱文正若是還不罷休,那我便告訴他我們已私相授受,他定不會願娶個不貞的正室回去”。
周舍聽完後瞠目結舌,片刻後深覺自己上當了,這哪是剛才那個梨花帶雨的弱女子...怕不是早就謀劃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