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故意闆着臉,語氣冷淡地講題,刻意避開她時不時偷瞄過來的目光。
現在回想起來,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那時到底在怕什麼?怕她看穿他的動搖?怕自己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煙灰跌落,燙在虎口,他卻恍若未覺。
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一個人生活,習慣用利益衡量一切。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教會他,感情是最不劃算的投資,付出與回報永遠不成正比。
所以當年老淩拍着他的肩膀說“你這人活得真他媽清醒”時,他竟覺得是種誇獎。
可如今才明白,那不是清醒,是怯懦。
他想起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踮着腳往他鼻尖抹奶油時指尖的溫度,想起她狡黠地偷走他西裝口袋裡的海棠時,發絲掃過他下巴的觸感。他本該接住她的,可他隻是僵硬地後退,用長輩的口吻說“适可而止”。
最可笑的是,他以為推開她是對她好。
書桌上攤着她的最後一本筆記,紙頁已經泛黃。
那句“蝴蝶飛得再遠也需要栖息地”下面,不知何時被他用鋼筆劃出一道深深的痕,墨水暈開,像一滴遲來的淚。
他以為是他一直在引導她走向更廣闊的世界,卻沒想到,最終困住一生的,是他自己。
夜色更深了,遠處傳來隐約的鐘聲。
他閉上眼,恍惚間又看見她站在雪地裡,天藍色的裙擺被風吹起,笑着朝他伸出手,
“高郁憬,這次你還要躲嗎?”
煙蒂早已熄滅,而他站在原地,終于承認:他這一生所有的計算,都敗給了一場毫無道理的心動。
那個永遠停在十九歲的少女,已經成了他再難抵達的栖息地,沒想到女孩竟然困住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