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彈到第三樂章時，突然感覺後頸發燙，仿佛有誰的目光正穿透黑暗，灼燒着她的皮膚。

“啪！”

琴譜被穿堂風掀到《月光》的終章，那是段急促的琶音，像雪崩傾瀉而下。

這是淩元菁第一次在新生典禮上彈琴，登台時，淩元菁的蕾絲裙擺勾住了幕布流蘇。

她低頭解開的瞬間，瞥見第一排嘉賓席上有個穿深灰西裝的身影。

指尖落在琴鍵上的刹那，禮堂的燈光像是被調暗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和那架漆黑的三角鋼琴。

目光再次不經意間掃過第一排，眼鏡後的目光沉靜而專注，像是已經看了她很久。

琴聲戛然而止。

——她夢到過這雙眼睛。

“同學？”主持人小聲提醒。

淩元菁猛地回神，指尖重重砸向琴鍵。

德彪西的月光變成暴風雨，直到最後一個音符炸裂，她才驚覺自己彈的是肖邦的《冬風練習曲》。

掌聲雷動中，她看見那個男人站起身，西裝前襟别着支藍寶石蝴蝶胸針。

當晚，學校後街的大排檔擠滿了新生，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潑灑出廉價卻熱烈的光。

陳妤妤舉着羊肉串戳了戳淩元菁的盤子：“别光喝可樂啊，這家的烤茄子絕了——哎你手怎麼這麼涼？”

淩元菁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玻璃杯上的水珠。

遠處露天KTV傳來荒腔走闆的《如果可以》，劣質音響的電流聲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妤妤，”她突然開口，“我可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