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禮的眼淚落在他的掌心,溫熱的觸感讓陸知行的手指微微一顫。
“我是害怕,”她哽咽着承認,“但不是怕你傷害我……我是怕你傷害自己。”
陸知行猩紅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錯愕,他下意識想縮回手,卻被宋栀禮緊緊握住。她将他的手掌貼在自己臉頰,讓他感受自己真實的溫度。
“你看,我還在這裡。”她輕聲說,“你不需要把自己關起來,我可以陪你一起。”
陸知行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後退撞在牆上。“不行……”他搖着頭,聲音支離破碎,“我會控制不住……就像他一樣……”
宋栀禮突然撲上去抱住他顫抖的身體。她感受到他瞬間的僵硬,聽到他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你不是他。”她在他耳邊堅定地說,“你永遠不會變成他。”
陸知行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落在她的背上。他的擁抱小心翼翼,仿佛在觸碰易碎的夢境。
“禮禮……”他埋在她肩頭,聲音悶悶的,“我弄髒了你的衣服。”
宋栀禮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血迹蹭在了她的白裙子上,她反而抱得更緊了些,“沒關系,洗洗就好。”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閣樓的老舊玻璃。陸知行漸漸平靜下來,但宋栀禮能感覺到他仍在微微發抖,也或許,發抖的是她。
“陸知行,無論什麼時候,都别再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陸知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呼吸沉重而緩慢,像是每一次吐息都用盡了力氣。宋栀禮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一下一下,像是困獸最後的掙紮。
他慢慢松開她,低頭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手,他忽然低笑了一聲,“為什麼還是好不了,庸醫……都是庸醫……”
陸知行的手緩緩垂落,指節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他的目光落在宋栀禮被染紅的裙擺上,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被燙到一般後退了一步。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宋栀禮僵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裙角,“什麼?”
陸知行别過臉,不看她,“我需要冷靜。”
“我們可以一起……”
“禮禮。”他打斷她,終于擡眼看她,眼底是濃重的疲憊和掙紮,“我怕下一次……傷到的就不隻是你的裙子了。”
宋栀禮的胸口劇烈起伏,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那你更應該讓我陪着你!”
“不行!”陸知行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讓她踉跄了一下。他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恐慌,“你看,就是這樣。”
他的聲音發抖,“我連控制力道都做不到。”
閣樓裡陷入死寂,隻有雨聲敲打着玻璃。宋栀禮的眼淚無聲地往下掉,她看着陸知行,看着他緊繃的下颌線,看着他死死攥緊的拳頭。
他在拼命克制,克制自己不要伸手擦掉她的眼淚。
“要多久?”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陸知行閉了閉眼,“我不知道……”
“一周?一個月?一年?還是……”
“等到我不再是個威脅。”他打斷她,語氣決絕,“禮禮,如果我連自己都控制不了,我拿什麼保護你?”
宋栀禮擡手狠狠擦掉眼淚,“那如果……你永遠都好不了呢?”
那是最壞的結果,陸知行沉默了。
雨聲漸大,窗外的樹影在風中搖晃,投下斑駁的影子。良久,他輕聲說,“那就永遠别回頭。”
宋栀禮猛地擡頭,卻看見陸知行已經轉身走向門口。他的背影挺拔如舊,可腳步卻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枷鎖。
“陸知行!”她喊他,聲音帶着哭腔。
他的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回頭。
“我會等你。”宋栀禮咬着牙,一字一句,“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陸知行的肩膀微微顫抖,最終,他擡手擰開門把手,走進了雨裡。
門關上的瞬間,宋栀禮癱坐在地上,終于哭出了聲。
雨幕中,陸知行站在樓下,仰頭看着閣樓昏黃的燈光。雨水混着血水從他指間滴落,他卻感覺不到痛。
他怕自己會後悔,怕自己會忍不住沖回去抱住她。
所以他強迫自己轉身,走進漆黑的夜色裡。
“我送你回去吧。”于紹看了眼宋栀禮,眼中滿是心疼,宋栀禮和陸知行都沒有做錯過什麼,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老陸不會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宋栀禮回了巷城,但沒有回她和陸知行的家,而是去了奶奶那裡。
“禮禮,你怎麼了?”奶奶看到宋栀禮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她看向一旁的于紹,“怎麼是你送禮禮過來,是阿行出什麼事了嗎?”
宋栀禮坐在老宅的藤椅上,雙手捧着熱茶,指尖卻仍在微微發抖。奶奶坐在她對面,布滿皺紋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
“傻孩子。”奶奶歎了口氣,“阿行那孩子從小就這樣,遇到事情總喜歡把自己關起來。”
“可是奶奶,這次不一樣……”
奶奶拍了拍宋栀禮的手,眼眶不自覺濕潤,“禮禮啊,你要相信阿行對你的愛,他還要回到你的身邊,他不會放棄自己的。”
“我有個東西給你。”奶奶起身,宋栀禮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