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伸手觸碰那束光,掌心傳來微微的暖意,卻驅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已經兩個月了,陸知行還沒有消息。
她起身走到書房,陸知行的書桌依舊一塵不染。她拉開最底層的抽屜,發現裡面多了張字條,上面寫着:
禮禮,今天又夢見你了。醫生說我的情況在好轉,但我還是不敢見你。我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更怕看到你心疼的樣子。——陸知行
紙條上的日期是一個月前。宋栀禮的指尖微微發抖,她将紙條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寫下這些字時陸知行的心跳。
“你明明也在想我……”她喃喃自語,眼淚無聲地滑落。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于紹的來電。
“弟妹,我可能找到老陸了。”于紹的聲音壓得很低,“城西有家私人診所,專門治療……他那種情況。護士說有個符合描述的男病人上周入院。”
宋栀禮的心跳驟然加速,“地址發我,我現在就去。”
“等等!”于紹急忙道,“那家診所管理很嚴,非親屬不能探視。而且……老陸用的是化名。”
“那怎麼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有個主意,但你可能不會同意……”
三小時後,宋栀禮站在診所前台的登記處,手指緊張地絞着衣角。于紹站在她身旁,對護士露出職業性的微笑。
“您好,我們是社區心理健康中心的志願者,來做例行随訪。”于紹遞上僞造的工作證,“這是我們的實習醫生宋小姐。”
護士狐疑地打量着他們,“我們沒有接到通知。”
“可能是系統遺漏了。”于紹面不改色,“您可以打電話确認,我們的主管是李主任。”
這個虛張聲勢的伎倆居然奏效了,護士猶豫片刻,遞過來兩份訪客牌,“請遵守探視規定,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走廊很長,兩側的病房門都緊閉着。宋栀禮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裡回響,她的心跳聲幾乎要蓋過一切。
“305室。”于紹低聲說,“就是這間。”
透過門上的小窗,宋栀禮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陸知行背對着門坐在床邊,肩膀的線條比記憶中更加瘦削。他正低頭看着什麼,陽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宋栀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伸手想推門,卻被于紹攔住。
“先别急,”他遞給她一份病曆複印件,“看看這個。”
病曆上記錄着陸知行這兩個月的治療曆程:藥物調整、情緒波動、夜間噩夢……還有每周一次的拒絕探視名單,上面隻有一個人的名字,就是宋栀禮。
宋栀禮的視線模糊了,她再次看向病房内,這次陸知行恰好轉過頭來。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那雙眼睛依然清澈,隻是多了幾分她從未見過的平靜。
他們的目光隔着玻璃相遇了。
陸知行明顯僵住了,手中的書本啪地掉在地上。他嘴唇微動,似乎在說"禮禮",但隔着厚厚的門闆,她什麼也聽不見。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卻又停住了。他的表情從震驚變成掙紮,最後定格在一種痛苦的決然上。
他搖了搖頭,轉身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他要叫護士趕我們走。”于紹拉着她後退,“我們得走了。”
宋栀禮掙脫他的手,貼在門玻璃上,用口型一字一句地說,“我—等—你—回—家。”
陸知行看到了,他的眼眶瞬間紅了,右手無意識地擡起,似乎想要觸碰玻璃那端的她。但護士的腳步聲已經臨近,他最終隻是把手貼在胸口,輕輕點了點頭。
離開診所時,夕陽正好。宋栀禮站在台階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兩個月來第一次,她感到胸腔裡那塊沉重的冰開始融化。
“他看起來好多了,是不是?”她問于紹。
于紹點點頭,“比我想象的好,不過……”
“不過什麼?”
“他需要時間。”于紹斟酌着詞句,“真正的治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宋栀禮望向305室的窗戶,那裡有個隐約的身影也在看着她。
“我知道,”她輕聲說,“我可以等。”
“你真的不怕老陸嗎?”于紹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話,畢竟他第一次碰上陸知行的情況時都一時難以接受。
“說實話最開始我也挺害怕的,在那間屋子看到那些照片時我在想那簡直像一個跟蹤變态狂做的事情。”宋栀禮停下腳步,仰頭看着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但後來我發現,那些照片裡,他大多數拍的都是我笑的樣子。”她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他收集的不是我的影子,而是我所有快樂的瞬間。”
于紹怔住了,片刻後他摸出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宋栀禮搖搖頭,“我想再走一走。”
于紹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有事随時聯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