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擡高的聲音驚着揉着肩膀的葉湫池的耳朵,他下意識看過去,被他爸臉上的猙獰吓了一跳,“爸?”
葉乾章壓抑怒火壓抑得臉色都在扭曲,“爸不吼你,但這不是鬧小孩子脾氣的時候。”
他推着葉湫池,力道沒有控制,洩露着他的情緒,一下下推得很重,“去找秦铮,快點,秦铮那麼喜歡你,項目的事情隻要你說,他一定能松口。”
葉湫池像皮球一樣被推着走,他脾氣也上來了,不理葉乾章在說什麼,一聲不吭的甩開他爸的手,悶頭就往外跑。
震耳欲聾的關門聲伴随着一句神經病一起響起,葉湫池沖進雨幕裡,泥濘的雨水被踩踏濺起,白色的鞋面頓時濺開幾滴泥點。
一直跑到小區門口,葉湫池才慢了下來,他沒有帶傘,手機也在進門的時候放在了玄關的鞋櫃上。
雙手很空,什麼都沒有,雨幕裡,城市的環境昏沉,街上沒有行人,葉湫池一個人站在小區門口,回頭望了一眼他家的方向。
昂揚脆嫩的葉片沾了水,被狂風驟雨打落,孤零零的飄在街道上。
葉湫池咬了咬唇,慢騰騰的走向保安亭,他在這裡長大,小區的保安認得他,忍着尴尬和窘迫,向保安借了手機打電話。
他不肯進保安亭,蹲在保安亭延長出去的些許屋檐下,撥出了一個背得熟透的号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對面的聲音很溫和,帶着點疑惑:“喂?誰啊。”
葉湫池吸了吸鼻子,一開口卻還是哭腔,“媽。”
“小葉?”
“你這是用的誰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
“聲音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葉湫池縮在保安亭的屋檐下,小小的一團,但像是有人能給他撐腰了,聲音又大了點,“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爸他要無法無天了。”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小葉,媽媽還在外面出差,你乖一點。”
“照顧好自己,媽媽這邊有點事,先不跟你說了。”
電話挂斷的聲音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好似也不那麼刺耳了,隻是泡在了雨中,難免染上了一層潮濕酸軟。
葉湫池捏着手機拿在耳邊沒有放下,聲音又小小的,不知道說給誰聽,“可是你都出差好久沒有回來了.....”
......
秦铮接到葉乾章電話的時候,正要進行下一輪的談判。
電話那邊說着的話在他耳朵裡過了一遍,意識就開始恍惚起來。
跑出去不見了...沒帶傘也沒帶手機...身上沒有錢.....
“不用着急,他是成年人了,理應有分寸,隻是跑出去一會兒,不會有事。”
葉乾章語氣很急,話裡話外都是讓秦铮去找,“道理我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是小葉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怕萬一出點什麼事。”
秦铮拿着手機,手掌寬大,手指修長,隻是手背上的青筋在一點點的暴起,像是在忍耐壓制着什麼:
“他雖然隻有十九歲,但也是個成年男人,跑出去就算吃點苦頭,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他翻看着手機上地圖一樣的東西,看上面的紅點始終停在一個地方,又看了眼辦公室外面,陸續走向會議室的人。
“我這邊還有一個會,很重要,如果你實在擔心,可以二十四小時之後報警。”
一句一句,秦铮都說得極為冷靜,他對着手機說話,但實際上他根本就不在意電話那邊葉乾章究竟說了什麼。
他幾乎一字一句的強調道:“我的會議,很重要。”
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手機。
葉乾章:“這...這...那好,那我先...”
一道急促的聲音打斷他,像是“秦铮”幾經掙紮最後還是擔心葉湫池而改了主意,“我去找。”
葉乾章隻愣了一下,瞬間的驚喜擊中了他,他就知道秦铮那麼喜歡葉湫池,怎麼可能這麼冷淡。
隻要等秦铮找到葉湫池,他在适時的提兩句,他的項目就穩了。
對兒子的些許擔心被項目即将達成的喜悅擠在了角落,去找葉湫池的路上,他甚至帶着笑。
另一邊找人的狀态,卻和他截然不同。
雨越下越大,銀黑色的轎車壓着最高限速在高架橋上疾馳。
“秦铮”沒有讓司機開車,視線掃過車載後視鏡時,是一閃而過的冷厲寒潭。
隻有那麼一瞬間,而後眼神又變得急躁不安。
有人在說話,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說:“操,就該給葉湫池安一個皮下植入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