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着後山小路越騎越高，她伸長脖子朝下面望去，已經有了些高度，身下的馬也開始焦躁起來不服管教。她拉緊缰繩不得不減慢速度，落到了最後。

前面李存禮和張子凡齊頭并進，尤其是張子凡，速度不減反增。

李存禮回頭與她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同時看到了擔憂。

“子凡，小心點。”她皺眉大聲朝張子凡喊道。

“姑姑放心，這路我騎過好多次了，閉着眼都行。”

看着九叔十叔快追上來了，他又加快了速度。

前面是個急轉彎，他憑着手感，猛地一拉缰繩。

誰知馬頭一扭，直接失控，朝着李存禮撞去。

巨大的沖擊力讓李存禮措手不及，一下子飛出去。張子凡倒是因為李存禮擋了一下，隻是摔到地上。

她當機立斷，足尖用力，用輕功飛起來，拽住李存禮手腕。

他們下方就是石壁，她和李存禮轉了幾圈，調整了兩人在空中的姿勢。但他飛出去的沖勁太大，她并不能十拿九穩的平穩落地。

她選了一個相對平坦的位置下落，但估摸着掉在地上肯定得受點傷。不過她既然出頭了，也沒想着能毫發無傷。

李存禮面不改色看了眼高度，反握住她的手臂，用了巧勁，和她調換位置，把自己墊在下面，這樣哪怕受傷了也會是他。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在李存禮飛出去時後面的九叔便大驚失色，狠拍十叔的頭。

“别玩了，趕緊接住啊！”

十叔速度驟然加快，踩着側邊的陡峭山壁，借力飛到空中接住了他倆。把他們緊緊抱住，護在懷裡。

在十哥懷裡安全感極高，就是勒得她肚子有點痛。

她仰頭看了十哥一眼，十哥同樣也在低頭瞅着他們，沖她嘿嘿直樂，嘴裡還嗷嗚嗷嗚說着什麼，隻是她聽不懂。

“他在問你們好不好玩，要不要再來一次。哼，再來一次我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了。”

九叔一邊翻譯，一邊去旁邊水坑裡撈起張子凡。

原來之前十哥也在有意放任他們，才沒立即追上他們，看來大塊頭的十哥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張子凡在泥裡滾了一圈，渾身沾滿泥土灰撲撲的。

他又是受了驚吓又是愧疚，眼淚一下子噴出來，和臉上的泥混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小花貓。

她剛從十哥身上下來，張子凡就涕泗橫流跑過來，眼看着要賴在她身上。

“姑姑，六叔，對不起。”

她和李存禮同時向後一閃，張子凡撲了個空。

沒辦法，他的模樣實在是慘不忍睹。

她伸長手臂，拍拍他的頭，順便抵着他不讓他撲過來。

“好了好了，姑姑知道了，别哭了。”

九叔朝他後腦勺來一下，瞪着他，“等着吧，看回去大哥怎麼收拾你，看他打不打你。還有你們兩個……”

九叔一頓，歎氣道：“回去交給二哥吧。”

等李存勖打開門，看見的就是一個黑不溜秋的小人，和其他兩個背着手，眼神飄忽的小家夥。

“怎麼，子凡你去泥潭裡打滾了？”

九叔就等着他問，趕緊把剛才的事繪聲繪色地講一遍。沒想到李存勖聽完不怒反喜，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喲，行啊，有魄力，這才是我李存勖的弟弟妹妹。”

本來他還想拍下張子凡，奈何實在是沒找到地方下手。隻能讪讪收回手，把手抵在唇邊輕咳一聲。

九叔一噎，正在感歎他心太大的時候，就聽李存勖接着說：

“再說了，有你們在摔不死的，小孩子摔摔沒事，多摔幾次就長經驗了。”

九叔徹底無語。

“行了，九弟十弟，你們把子凡送回去吧，好好洗洗。”

等九叔十叔帶着張子凡離開後，李存勖揮手，示意他們進屋。

“你們進去坐吧。”

他的語氣裡聽不出情緒波瀾，好像他們隻是出去平平常常玩了一場。

她和李存禮進屋坐好，知道他肯定是要談今天的事。畢竟他們落下的地方離懸崖就差幾米，要是掉下去肯定得缺胳膊斷腿，到時候他肯定會落一個看護不力的罪名。李存勖剛才在李存孝面前表現得雲淡風輕，但不可能不生氣，現在關了門肯定要好好教育他們。

李存勖倒了兩杯茶水放在他倆面前，壓根沒談騎馬的事，而是問他們：“今天出去玩開心嗎？阿清和小六覺得通文館如何？可還習慣？”

她低眉回道：“挺不錯的。”

李存禮回答得也很簡略：“還行。”

“那就好，小孩子嘛，開開心心就行了，上房揭瓦都不算事。”

李存勖似乎真的沒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那明天要不要試一試呢，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在心裡有些叛逆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