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宅,主屋。
屋内燈火通明,婢女仆婦行走匆匆,有人端着熱水,有人拿來了參湯。
一位臉色蒼白卻依舊難掩美貌的婦人躺在床上,不時痛呼出聲,顯然正在生産。
屋外,一位高大健壯的男子在外面蹒跚踱步,神态焦急。
此人正是程宅的主君程始,屋内是他的新婦蕭元漪。
雖說蕭元漪不是第一次産子,但程始依舊如第一次般坐立不安。
忽然,程家老夫人帶着二房夫人葛氏來到主屋門前,嘴裡念叨着老神仙的批語,說要留下屋裡的孩兒為她擋災。
程老夫人是鄉下出身,言行粗鄙,又極為迷信老神仙的話,被葛氏算計也全然不知,非撒潑打滾似的要讓蕭元漪把孩子留下。
她不喜歡大兒娶的這個二嫁婦,就算蕭元漪已經給程始生了兩個兒子,現在正在給他生第三胎,她還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把蕭元漪也留下來。
畢竟,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跟剛生下來的骨肉分離。
但跟着程始沙場征戰,統領一隊女兵的蕭元漪可不會願意陷在内宅之中,她不顧剛生産後虛弱的身子,抱着幼兒出了門。
“那就把女兒留下來,算是替我們夫婦在君姑面前盡孝了。”蕭元漪虛弱的道。
一旁的仆婦抱着另一個幼兒也出來了,原來蕭元漪剛剛生下來了龍鳳胎。
程老夫人和葛氏都是滿臉詫異,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傳令兵過來傳信,讓程始即刻啟程,馳援孤城。
蕭元漪正欲随着他一起收拾,忽而發現腹中仍有一胎,又回到屋内,艱難的生下來一個比貓兒大不了多少的女兒。
老五剛生下來,連哭聲都沒有,若不是胸前還有淺淺的起伏,怕是誰都以為她是個死嬰了。
蕭元漪已經打定主意要随着程始出征,把女兒留下來,那麼多一個看起來養不大的也沒差。
于是在産下女兒後,她不顧産後虛弱,穿上戎裝跟着程始走了。
程始在路上才知道他又多了一個女兒,但聽聞她怕是養不大之後,再剛強的男子也忍不住的落了淚。
他偷偷抹了眼淚,然後去哄同樣痛徹心扉的夫人。
程宅,葛氏看着被留下來的兩個小女娘,尤其後面那個面色發青、瘦弱不堪的,更是臉色難看至極。
她花錢讓老神仙騙老夫人,可不是要留下來一個、不,兩個女娘的。
她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可惜自那之後再也沒有開懷,而蕭元漪不僅生下兩個兒子,第三胎看起來也是男胎。
所以葛氏就想着要麼趁此機會把蕭元漪留下來,讓他們夫妻分離,要麼把孩子留下來,自己教養着長大,之後也好過繼到她名下。
但偏偏蕭元漪命好,一胎生了三個,自己帶着兒子走了,把沒用的女娘留給了她。
葛氏更是看她們倆不順眼了,擺擺手便讓仆婦抱着幼兒下去了。
這時,程四娘子,也就是先司羽之前生出來的女娘,肚子饑餓,忍不住哭鬧起來。
仆婦怕吵着臉色不好的老夫人和二夫人,忙将她抱遠了,又讓婢女把早就找好的傅母帶過來,給四娘子喂食。
待四娘子吃飽喝足睡過去之後,傅母還想着喂一下五娘子,卻發現她仍在昏睡,就連湊到她嘴邊的飯也不曾開口吮吸一二。
傅母忍不住歎了口氣,在鄉下,這樣的孩子是真的養不大的。
而司羽,此刻正拼命努力的挽救自己的生命。
她胎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次真的是最艱難的一次。
她在快要出生的時候才有意識,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在腹中多吸收些先天之氣。
出來之後也不敢掉以輕心,隻能趁着口中先天之氣尚未消退趕緊進行修煉。
她的很多器官都未發育成熟,若不用先天之氣勾動天地靈力養護,怕是真的過不了多久就得重開了。
于是在四娘子每天吃吃喝喝茁壯成長的時候,司羽隻能偶爾吃一些,大部分都在拼命的吸收靈力養護自身。
當四娘子能下地學習行走之時,司羽仍瘦弱的宛若幾個月大的嬰孩,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每日醒來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到半個時辰。
但不管怎麼樣,經過醫士的診斷,司羽的身體總算是是小心養着便能長大的了。
于是葛氏聽了,又趁着老夫人給程始寫信時,說了自己如何如何小心照顧,才把五娘子養到這樣。
而司羽,在生命危機暫時解除後,才有精力關注自己。
而她也發現,這一世,自己竟然天生目盲。
幼兒剛出生時,視力發育不全,看不清人,但也不是司羽這般眼前一片黑暗,司羽之前有所察覺,但現在是真的确定了。
司羽忍不住歎了口氣,這真的是天崩開局啊。
而當司羽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處的環境,才發現這還不是最難的時候。
葛氏掌管中饋,四娘子和司羽身邊雖然也有忠仆,但顯然是不敢和主家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