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哪吒突然吼出聲,眼眶發紅,“誰要你高興!我…我……”他說不下去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
扶傾被他吼得愣了一下,竹葉嘩啦,隔開兩人之間的沉默,可是哪吒的手還死死攥着她,指尖都在發抖。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他隻覺得心口堵着一團火,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那你想要什麼?”她輕聲問。
“我想要…想要……”
哪吒語塞,一把丢開扶傾的手,慌亂地向後退去。
是啊,他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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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小鎮的夜市正熱鬧,扶傾拽着哪吒走進了一家酒樓,點了一桌子菜。
“吃吧。”
她自己不吃,隻是托腮笑着看他,筷子夾了塊紅燒肉放進他碗裡,“都是你愛吃的。”哪吒喜歡吃肉,還嗜甜,跟小孩一樣。
哪吒悶頭扒飯,筷子把碗沿磕得叮當響,還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方才兩人的争執仿佛是他的幻覺,扶傾又變回那個笑眼彎彎的模樣,甚至比平時更溫柔幾分。
“怎麼,我們的小英雄沒胃口?”扶傾又給他挖了一勺甜蛋羹,遞到他嘴邊,哪吒擡頭瞪她,勉強張嘴吞了下去,吃的咬牙切齒。
掌櫃親自來添茶敬酒,笑着說要給他們免單,“小郎君今日除妖,可是救了咱們整個鎮子呢!”
哪吒剛要推辭,扶傾已經笑吟吟地應下,“那就多謝啦。”周圍食客紛紛投來敬佩的目光,可哪吒隻覺得煩躁。他甯願回到那個隻有他們兩人的竹屋,哪怕喝扶傾煮糊的粥也好。
飯後,扶傾又拉着他進了綢緞莊。
老闆娘熱情地迎上來,眼睛不住地往哪吒身上瞟,“姑娘要給郎君裁衣裳?這身量真真俊俏……”
“嗯,試試。”扶傾指尖劃過幾匹錦緞,忽然拿起軟尺,示意他站直,“擡手。”
哪吒不情不願地張開手臂,任她擺布,卻在扶傾貼近測量時渾身僵硬。她的指尖隔着單薄的衣料劃過他的肩膀、胸膛、腰際……軟尺繞過肩膀時還好,可等到他眼睜睜看着尺子纏上自己的腰/腹,而扶傾的手臂幾乎環住他。溫熱的觸感讓他心跳如擂,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他梗着脖子,“你量就量,别靠這麼……”
扶傾嫌他往後躲,量出來不标準,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别動!”
哪吒被拍得猛地往前一挺,一下撞進扶傾懷裡,他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湧,瞪大眼睛捂着屁/股往後狂退,一個不穩撞到衣架,嘩啦啦倒了一片,“我、我自己來!”
“那怎麼行?自己量肯定不準。”老闆娘在一旁偷笑,“小郎君的臉怎麼紅的像新娘子咧?”
“閉嘴!”
“躲什麼?”扶傾挑眉,有些無語,“小時候不都是我幫你量的?”
“那能一樣嗎!”哪吒紅着臉去扶衣架,卻看見她低頭記尺寸時,睫毛在燈下投出小小的陰影,唇角還噙着笑。
“還有腿長……”扶傾蹲下身,握着尺子,指尖點在他的胯/骨,柔軟的尺子和指腹貼着大腿外側往上攀。
哪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這、這不用量!”
“哦?”
扶傾挑起一邊嘴角,仰頭朝他笑得吊兒郎當,“那給你做條開/裆/褲?”
老闆娘噗嗤一聲笑出來,靠在門檻邊,“小郎君真是好身材,腰細腿長屁/股/翹,要不……試試緊身亵褲?”
哪吒額頭青筋直跳,整個人一下炸開,“要試你試!我就穿麻布的!!!”
最終哪吒像個人偶似的被扶傾擺弄着試了五六套衣服,她左看右看竟然全買了下來,還順手給他配了條腰帶。
哪吒看着扶傾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終于忍不住,“你哪來這麼多錢?”
扶傾正讓夥計把衣服都包起來,頭也不回,“别管。”
“你偷的?”
“啧,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堪?”她瞥他一眼,“以前攢的。”
哪吒抓住她手腕不肯放。
扶傾輕輕抽出手,把包袱塞進他懷裡,“都說了别管,再問就讓你光着回去。”
“我偏要管!”
哪吒又一次拽住她胳膊,“今日為什麼突然又是吃飯又是裁衣,像……”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像在打發我。”
“什麼?”扶傾愣住,擡頭,“我、我沒有啊……”
哪吒抿了抿唇,突然從懷裡掏出個荷包,那是以前扶傾買給他裝零花錢的,他不由分說全部塞進她手裡,“給!”
沉甸甸的錢袋裡裝着碎銀和銅闆,甚至還有幾顆琉璃珠子,都是他平時替人除妖攢下的。
他握緊拳頭,聲音悶悶的,“以後,我賺的錢都給你。”
“傻崽,我不要你的錢。”扶傾歎氣,把錢袋還給他,“你好好留着以後娶媳婦吧,我的錢夠用了。”
“你——!”
哪吒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身周的金紋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曳,“我說了!我不要……”
話未說完,街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青衣小書童跑過來,恭敬地朝兩人作揖,“李公子,我家主人請您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