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說讓我别亂跑也沒關系。”

“不是。”雲雀恭彌糾正她，“在我面前獲得我的批準。”

小早川侑理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是因為她直接找了風紀委員傳話産生的問題。她拽拽他的衣袖，微微彎眸：“那我就再次謝謝啦。”

“……批準。”

說着比賽結果也出現在場上，澤田綱吉勝。小早川侑理看了看今日份的澤田同學，從他的身體上迅速滑開：“和昨天一樣啊。”

知道她在說什麼的雲雀恭彌：“……”

“恭彌，你覺得現在的澤田同學像不像會咬人的兔子。”

雲雀恭彌瞥她，說了句實話：“沒有闆牙。”

17.

陽光下沉，斜斜挂在雲上，燙紅了天空。

今天輪到小早川侑理值日，她和另一位需要做值日的同學打聲招呼，拿着抹布和水桶去樓下接水。她中午和恭彌提過今天值日的事，洗好抹布，等待桶内的水位上升。小早川侑理對身後的人問道：“他要這樣看着我多久，有和你說過嗎？”

在她身後的風紀委員有些緊張：“委員長隻說讓我們報告您的行蹤，時限一事在下并不知曉。”

“好吧，我知道了。”小早川侑理等到水位上升到五分之三左右的地方後關上了水龍頭，“他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遮掩一下。”

“需要在下幫您提上去嗎？”

“不用。”小早川侑理往樓上走去，“本質上還是因為我的問題導緻了你們工作量的增加，要是讓本來應該是我做的事變成了你們替我做的，那我不如趁早休學回家。”

長句在台階上斷續，氣聲漸顯。聽得跟在她身後緩步上樓的風紀委員直擔心。好在這一段話結束後小早川小姐都沒有說話，上樓後幾個深呼吸便調整過來。

“做值日你也要在這裡嗎？”小早川侑理搬來自己的椅子，踩在上面開始擦窗戶。

“是的。在下要一直等到委員長過來。”

“辛苦了。”

小早川侑理沒有再開口。擦玻璃說什麼話，準備吃灰嗎？

見此的風紀委員也沒有主動提起話題，安安靜靜地站在走廊邊。

在教室内掃地的同學隔着距離一言難盡地往走廊那邊望，掃一塊地就看一兩眼。最近風紀部也開始沖業績了嗎——沖八卦業績。

雲雀學長的做事方式真是吾輩楷模。為了找出小早川同學送遞情書的對象，竟然如此高調，直接從根本上杜絕了對方接近小早川同學的可能性啊。

衆所周知，流言之所以成為流言就是因為信息上的不對等。因而做完清潔和小早川同學告别的同學在聽見出現在遠處拐角的腳步聲時，面上是差點就沒藏住的激動：“那我就先走了，小早川同學明天見。”

這腳步聲對他們并盛中的學生來說可太熟悉啦。

啧啧，這難道就是幼馴染之間那種不上不下的關系嗎？就像是獨占欲什麼的。秉着拿到第一手資料就迅速撤退的戰略方針，這位同學在後續的流言裡也出了非常大的力。

——雲雀恭彌邁步的間隔是固定的。

零點九秒一次。

小早川侑理抓起自己的手提包對還在身後的風紀委員揮揮手，直接向樓梯口走去。雖然她不排斥這樣的監管方式，但……

“嗨——來猜猜看，這是什麼？”她将左手握成拳，橫在她和他面前，“石頭剪刀布。猜錯了你就把人撤回去。”

雲雀恭彌站在第一級台階，手掌從下抓住她的手腕，虎口稍用力，握成拳的手便松開。他用拇指扣住她的腕，掌心旋轉九十度，手指将她蜷曲的手一并攤平：“布。我猜對了。”

“……”小早川侑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幼馴染，“不是，我隻是想給我倆一個台階下，然後我順理成章地和你說：‘猜錯啦，所以當初說好的是你來監督我那就該你親自來’，本該是這樣來着。”

“不想配合。”雲雀恭彌想了想，視線從她的手上轉到臉上，“現在你也可以說。”

小早川侑理甩開他的手，雙手提着包：“那就隻好這麼說了——

“沒錯，是布。”她站在他面前，堵住他正面下樓的區域，“所以我現在要提交由小早川侑理提出的調任申請，請求雲雀恭彌親自進行對其的日常監督，以防止其再次發生違反風紀之事。”

雲雀恭彌側過身，從她旁邊的位置回到平地：“批準了。”

“好嗳。”

小早川侑理和他一起邁出步伐，并肩向回家的路上行去。

18.

“隔壁A班來了個很帥的轉校生。”小林在上午的一節課下後立馬沖出教室，在門外的人群内殺了三個來回，終于成功擠進去了半秒，還有半秒用來被甩出來。她扶着腦袋撐在小早川侑理的桌面上。

小早川侑理伸手示意她低頭，等她的高度降低到她能夠到的位置後替她按起額角：“如果你的人生沒有八卦，你會怎麼做？”

小林幻想了下那個畫面，義正言辭地說出答案：“我可以成為八卦。”

“然後享受一句話就能夠掀起軒然大波的快樂？”

“你說的沒錯。”小林給她比了個贊，“大小姐的技術竟然這麼好，好到我都想在你腿上睡覺了。”

“因為經常頭暈惡心，媽媽就會幫我舒緩一下，所以慢慢學會了。”

小早川侑理垂下眼。因為經常頭暈惡心，所以媽媽會給她按摩，慢慢地在媽媽離開後，她自己回憶着媽媽的手法，慢慢地學會了。偶爾省略一下主語和定語，會衍生出不同含義。比如現在她并不想讓小林知道這件事，因而小林也不會理解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啊，我知道了，你是和媽媽學的。”

“嗯，沒錯。”小早川侑理重複了她的話，“我是和媽媽學的。”

小早川绫香，仍活在其他人的口中。

“哎呀，和你打岔差點忘記我之前要說的了，A組的轉校生。”

小早川侑理接上：“我知道，是個帥哥。”

“不是這個，雖然确實很帥，我要說的是他應該是外國人，而且日語說得挺好的。”小林眯起眼，“好到像是八哥學了罵人的話。”

“……”

出現了，和恭彌不相上下的幽默程度。

小早川侑理時常對自己身邊的人抱有一點疑惑，這種冷冷的幽默感到底是天生的還是遺傳的。真的挺讓人無語的。

她指正她：“你為什麼不形容轉校生像是學了高音的鹦鹉。”

“不，我覺得還是八哥更具有震撼力，即能夠突出我的震驚和意外感，還能夠表達轉校生日語的流利程度。”小林抖落小早川侑理的手，和狗狗洗完澡後旋轉脫水的模樣差不多，“你覺得我這次的閱讀理解怎麼樣？”

小早川侑理從草稿紙上寫下“十分”并舉起。

“Yes!”小林陰險一笑，“計劃通。”

端坐在位置上靜靜等待狗狗停下的小早川侑理擡眼看她：“……你哪來的計劃？”

“現在有了。我決定在日常對話裡穿插一些閱讀課理訓練，這樣我的國文力一定會上升！而我可親可愛可敬的大小姐，就負責給我打分。”

小早川侑理突然伸手摸摸她頭頂：“可以。”

“嗷？”

“乖孩子。”

小早川侑理沉默着。不自覺就這麼說出口了，但小林好像沒什麼反應。

應該是沒事。

她暗自點頭，揭過這一環節，繼續進行着三點一線的學校生活。時間來到中午，今天果然沒有風紀委員在遠處盯着她了。

小早川侑理推開接待室的門，開了燈的室内讓她感到放松：“中午好呀恭彌。要是每天都能這麼平靜就好了。”

“嗯？”正在看以（3，3，3）的坐标選擇出來的書的雲雀恭彌示意他在聽。

“響子阿姨的第二封信也到了，昨天晚上看完了。”小早川侑理坐到他對面，将封好的食盒一層層抽出放在桌上，“法國的甜品看起來好好吃。”

“你想吃？”

“目前不想，但要是明天或者後天能吃到最好。”她閉上眼合十雙手，“我開動了。”

“這家就算是一人食也還是那麼麻煩啊。分子料理這樣的技術真神奇。”她挽起耳邊的發，将隻夠一口的食物送進口中，咀嚼的時間相較于以往縮短些許，吞咽後給出評價，“完美彌補了我沒法吃太多加工類食品的弊端。”

她的視線轉到他的身上。

“說起來，除了第一天，我好像沒看見過恭彌你在我面前吃飯。”

“吃過了。”

“那你就隻能看着我吃飯了。”

雲雀恭彌從桌上拾起書簽，将其推入内頁，而後合上書并放在身邊，身體向後傾，完全靠實沙發靠背，雙臂交疊抱在前胸。

“……你要幹嘛？”

“看你吃飯。”

雲雀恭彌沒開玩笑。

他是真的要看她吃飯。

小早川侑理不太懂她吃飯有什麼好看的，她瞥眼對面的某人，将勺子伸向了第二小碟一口食。入口是綿密到一抿就會化開的肉質，而後是被高湯浸潤過的米飯，其中還添加了些許梅肉，恰到好處地刺激了味覺的煥發。

她眨眼的速度變得緩慢，視線也因注意力都在舌上而略顯遲鈍，虛虛望着前方。

看起來就是好吃了。

雲雀恭彌淺淺打了個哈欠。

甜品啊。

不要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