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小早川侑理外套裡摸索出一張說明書,一目十行看過去,推推身前的雲雀恭彌:“我想去客廳。它更适合用在其他人身上。” 然後折好收起,重新放進了内側口袋。
雲雀恭彌按下設備帶上的呼叫鍵,側身,在她起來時遞過手臂:“你不打算用?”
“私用不如擴大收益。”小早川侑理下床踉跄幾下,抓緊他,“就算代價是消耗自己,也會有人買單的。”
同土壤地力一樣,使用一點,消耗一點。唯一缺點是不可恢複;但這樣的代價在某些時刻來看,根本不算代價,特别對本就要死的人來說。
“不能量化的産物,其價值不過是裝飾品。”
雲雀恭彌微蹙眉,手臂沒動,等她站穩:“怎麼了?”
“躺了幾天,身體有點陌生。”小早川侑理收回手攏住肩上的外套,慢慢走向客廳窗前,掠過茶幾上的文件,拉開窗簾。外面是夜晚。
等了一兩秒,聽到腳步聲,她轉頭:“恭彌,你有給我請假的吧?”
“嗯,我批的通過。”
“好方便的特權。以後我想請假可以直接找你嗎?”
雲雀恭彌瞥眼她,坐回沙發去處理草壁哲矢新送來的文件:“去找你的老師。”
“啧,一點都不肯讓步。”小早川侑理撇嘴,撐在沙發背從後面瞧,看見了幾行地理位置,“什麼文件?”
“人員調度。”他翻到底,蓋上印章,遞給後邊,“該更換巡邏路線和人了。”
“我記得是一年一換吧。不過也沒幾個月了。”紙張被翻動,她的聲音離開頭頂,飄遠到了左側,後又回到他的身邊,重量下陷,“我記完啦,給你放左邊咯。”
雲雀恭彌應聲,餘光見她将自己的外套穿在了身上,袖口處挽了幾道才看見手腕,收回目光,問她:“周一你要去學校嗎?”
“去的。”小早川侑理細細整理好衣袖,看了看不遠處在水缸裡漂浮的水母,“它們喂過食了嗎?”
“喂了。”
空氣安靜一會。
“恭彌,我們把水母帶回去吧。”
在醫院裡養水母完全是因為她之前住在這裡的時間多,現在不經常住病房後養水母就不方便了。如果不是必要,她很少會把自己養的東西交給他人。
雲雀恭彌:“嗯。”
過了一秒,蓋章的手一頓,側頭看她:“你的水母為什麼要問我?”
小早川侑理也被他問得一頓,也回頭看他:“嗯……可能是我還以為我住在你家?”
雲雀恭彌沉默了,因為他想起來第二學期剛開始的幾天,他的幼馴染确實會走錯到雲雀宅,甚至會忘記他們已經搬家的事實。因而對于她的回答,他也隻是回了個語氣詞。
“哈。”
“……”
小早川侑理眨了下眼:“我在你家住了至少有七年了,情有可原。但為什麼你不會走錯啊?”
雲雀恭彌轉回到手上的文件,風輕雲淡地說出答案:“靠意志。”
“……所以你也沒習慣。”
回答她的是翻頁聲。
與日本不在同一時間的意大利,剛和澤田家光見過面的雲雀響子在曬太陽,對面的雲雀清流在給她拆信。
信不長。打開,她兒子寫的,問侑理的事情,但沒有侑理的筆迹,也沒有一點問候。估計是背着侑理寄的信。
雲雀響子:“哎呀阿泉,恭彌會背着侑理向我們打聽侑理的事情了。”
雲雀清流“唔”了一聲,去屋裡把筆墨紙擱在她面前。
“讓我想想怎麼回複呢?”雲雀響子垂下眼,給手裡的鋼筆注墨,幾秒後紙上滑過幾道波浪。
她自言自語般:“想要獲得什麼就要付出什麼。讓一個人死去,就能讓一個人重活。”
雲雀清流看着她筆下不斷出現的詞語,它們構成了十三年來的真相。字有些重,筆畫也深。他開口:“響子,你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為什麼這麼說?”
“說法有些黑暗。”
“事實而已。”雲雀響子冷冷地笑了下,“而且這裡的餐廳居然不售賣菠蘿披薩!”
“……”
原來他老婆在和一群人打了一架後還沒有放棄這個想法。雲雀清流用沉默的半秒來思考,他是應該去強迫一位意大利廚子做菠蘿披薩呢,還是去抓一個會做菠蘿披薩的意大利廚子呢?
感覺選哪個都會被投毒,還是他來做吧。說起來以前是不是因為這個被追殺過?但她和他被追殺的理由太多了,記不太清。還是去給老婆做披薩吧。
“響子,我去給你做菠蘿披薩。”
雲雀響子揮揮手:“再給我加點番茄。”
又在信的末尾附上:恭彌,任何生命都無法被承擔。
你要做好覺悟。
雲雀響子擱筆。這封信的送達時間在三天後。
算算日期,日本那邊也要混亂起來了。
44.
九月十五日。
“澤田的道德感意外高啊。和他說過不需要道歉這件事,但怎麼都不聽人說話,他似乎真的認為是他的原因……總之,他想見你。”
小早川侑理聽着小林的抱怨,手上順着小吱的毛,邊在黑白的棋盤格上捏起士兵跳躍一次,颔首示意對面的小林輪到她了。雖然不會下棋,但可以玩玩跳棋。
這是她唯二會的棋類遊戲。另一個是飛行棋。
“噢,我跳這裡。所以大小姐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