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來什麼。
容晚越過夙晝,走出幾步遠,說:“我去上因,不必等我。”
夙晝沒再攔她,随在她身後說:“師父,如今對上容皓,我不會輸了。”
“所以呢?你想此刻同上因開戰嗎?”容晚腳步未停。
“也可。”夙晝道。
“傻子。”容晚聲音平和。
“容皓來帶您回上因,是不是?”夙晝問。
容晚淡淡“嗯”了一聲,說:“我回不回上因,沒有任何區别。他以為我在幫你,所以落烏節節敗退,如果容皓知道我什麼也不曾做,他還會帶我走嗎?”
“他會。”夙晝沉默了一瞬,道:“他真的會,因為……他想留住您。”
留?
為什麼想留住我?
如果她對戰事毫無用處,容皓還會因為什麼留住她?
如果她想走,沒有誰能留住她。
哪怕天罰加身,亦或是被貶人間。
夙晝靜默了一瞬,直言不諱,說:“師父,容皓對您——”
衡遊打斷道:“對什麼?如今三界呈鼎立之勢,就算容晚回上因,三界戰局也不有任何變化。”
有這樣一瞬間,容晚覺察到夙晝莫名低落的情緒,她隻聽見他說:“如果會呢?師父,如果他用您來威脅我,我說不定真的會——”
容晚冷聲道:“會什麼?你最好不會。”
如果夙晝真的能做出來,容晚隻怕要噴出一口鮮血,靜靜等着系統抹殺。
所以他最好不會。
現如今,最好的結局就是他們和平地走到那一日,然後分道揚镳,各自歡喜。
容晚一遍遍在心裡重複着,假的,隻是一本話本而已。沒什麼重要的。
“是,我知道了。”夙晝應道。
他沒再說話,執劍随在容晚身後。好半響,聲音才同東州的雪一起落下來。
“師父,如果……您回上因,那我是送送您。如果,您隻是去見他一面,那我隻是陪着您去,一會兒順道陪您回來。”
“好啊。”容晚道:“如果我走了,你不要等我,沒有意義。”
衡遊随在兩人身後,隻道瘋了瘋了,這兩人莫名其妙吵了一架,現在又像無事發生般相伴而行。
隻是容晚臉色始終不大好。
而夙晝的眼神似乎不大對勁,明明兩個人沒說什麼,他眼眶卻紅了一圈。
東州城外,容皓靜候,他側過頭望着自城門而出的幾道身影,逆着風雪而立。
“晚晚,回家了。”
在夙晝以為容晚會走過去時,她卻立在原地,甚至連卡防也不曾過,隻是隔着漫天飛雪望過去。
容晚道:“容皓,你所懷疑的一切,與我無關。”
容皓極輕地笑了一聲,說:“我知道。晚晚,和哥哥回家,不然,你會死的。”
夙晝眸色恍惚了一瞬,他輕輕扯了下容晚的衣袖,佯裝灑脫地回了一句:“師父,您去吧。過些時日,我去接您。”
夙晝所言出自本心,如果待在他身邊,她可能不會平安,哪怕隻是一瞬間,都不如短暫地分離一段時間。
“安心。”容晚淺聲應道。
她又擡眸望向遠處的容皓,仙門首座白衣勝雪,周身仙霧缭繞,身後三千禁獄衛,還有一位向來傳令诏書的仙官,從前容晚在上因時見過他幾次。
隻見容皓似有所料地笑了一聲,他擡手一揮,掌心缭繞仙霧化為一道诏書,向着身後的仙官一遞,道:“念。”
他的目光彙聚在容晚臉上,冷眸裡閃過幾絲心疼,趕在仙官開口的前一瞬,他沉聲道:“晚晚,審判書不現世,你我還有餘地。”
“你威脅我?”容晚冷笑,她衣裙飄飄,又一次強沖體内禁陣,聲音随風傳至在場每一個人耳中,“我是容晚。”
在場的禁獄衛俱是一愣,他們此次前來所得诏令是追捕白衣罪仙。可為何首座同上仙對上了?
近年來,上因衆人少見第一上仙,隻知她躲去藏書閣做了個掌書的小仙。如今再遇,場面實在是不好看。
“也是白衣罪仙,昔年強破詭道,如今牽涉人間界兩任帝王、三位皇子之死,今日公諸三界。”
她字字重複,那日容皓虛詐她的那道審判書。
容晚擡眸,眼中的冷意直直刺向容皓,道:“何日靈台審判?不知首座選好日子了嗎?”
容皓“嗬”了一聲,那道诏書砸落在地,他不是沒想過容晚拒絕,但她如此做,便是将他架上高台。
人若強帶,自然能帶回去。可是衆目睽睽之下,靈台審判最晚也要定在七日後。
容晚此舉,無疑是将在場所人都打了個搓手不及。
禁獄衛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是望着自己臉黑的首座,遲遲未動。
反倒是一臉淡然随和的第一上仙避開那位帝王的阻攔,不知說了些什麼,而後朝他們走來。
“不是要帶我走嗎?走啊。”容晚問。
她甚至揚起掌心,等着禁獄衛以捆仙索拴她。而那一雙平和到顯得冷淡,甚至冷漠的眼睛空若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