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晝輕輕吞咽了下,他微微俯身,望向容晚的眼睛,澄澈、明若琉璃,有着一絲掙紮和疑慮,唯獨沒有愛與欲。
唇停在容晚面前,不過毫厘之差。
“師父這是作什麼?”夙晝自嘲問。
容晚擡眸望着他的眼睛,他黝黑的瞳孔裡泛起一絲紅光,倒讓她看出幾分情深不悔。
容晚說:“我想确認。”
“這樣嗎?”
夙晝不再猶豫,垂眸掩住所有的妄念,托住她的脖頸,吻過去。
容晚仍是端方地坐着,夙晝俯身吻着她,眸中是迷離的愛欲,呼吸漸亂。
“夠了。”容晚推開他。
這一瞬,夙晝遲疑片刻,離開她的唇。唇間水光潋滟,呼吸微亂,可容晚的眼睛沉靜入水,隻能望得見幾分掙紮。
一個算不上吻的吻,她端方未動,卻叫他方寸大亂,情動難抑。
容晚靜靜垂着眸,她好像确認了什麼,她似乎沒有那樣喜歡他。
沒有喜歡到不惜一切,也要同他在一起。
沒有喜歡到哪怕終将分離,也要及時行樂同他在一起。
不過是一點點心動。
不過是漫長時間裡,對他太多的悲憫與憐惜。
不過是因為系統的任務圍着他轉,日日相處間,那多生的一點點绮念與遐想。
“所以呢?”夙晝問:“師父确認了嗎?”
他不再掩飾眸中的欲望,視線追逐着她。他何嘗不曾确認,她不愛他。
“嗯。”容晚悶聲道。
“那現在——到我了。”夙晝不似方才小心翼翼,他微微站直,擡起容晚的下巴吻上去。
他的吻交織愛恨,便不顯得溫柔,強勢到容晚被迫承受。容晚攥緊他的衣襟推他,卻無法掙脫。
整間茶室的霧氣漸漸升騰,不知何時,夙晝将她扣在懷中,試圖從這一個吻裡找到些證據。
她可能有一分愛他的證據。
夕陽将落,夜色漸濃。
混雜着靈力與靈血的吻停歇,夙晝蹲在容晚身前,擡眸望她。他唇邊是桀骜不遜的笑意,眸中愛意深濃。
“我确認——”夙晝勾唇說:“愛您。”
容晚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望向窗外升起的明月,眼眸裡漸漸泛起光亮,其中是夙晝從未見過的希冀與渴望。
“夙晝,你我終将離别,我看今日就很好。”
“為什麼?是因為我殺了褚空月?”夙晝問。
“你知道。”容晚說:“你作為咒宿可以殺她,但你若還有一分一毫想做夙晝,便不該殺她。”
“那便不做夙晝好了。”夙晝語氣平淡,“夙晝是您的弟子,但咒宿不是,我很樂意。”
“那你想做誰?”
“容晚,你希望我是誰?”
夙晝平生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帶着難言的情意。
“你認為,方才吻你的是誰?”
容晚閉上眼,道:“你不願做夙晝,是嗎?”
“或許。”他學着她慵懶的腔調,緩緩勾起唇,說:“師父想要我做夙晝,我也做不成了,不是嗎?您看見我的愛欲了,不能再做我師父了。”
“随便你。”
容晚淡淡道。她的視線再也不曾落在夙晝身上,對他視而不見,自顧自飲茶,回複靈力。
“看來今您日不想見我。”夙晝起身,說:“您要我做三界共主,如今隻差最後一步,這幾日,您且看我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您希望我走的路。上因要易主了。”
他就這樣走了。
忽然,容晚心中有些異樣,撫脈感受自己的心跳,沉悶卻極快。她好像嗅到幾分酸澀的氣味。
眸光落在果盤裡的柑橘上,她輕輕笑了。
容晚斜躺在軟塌上,唇間滿是靈血的鏽味,漸漸地,困意襲來。她沒有力氣去衡遊所說之地,點燃手中的找找符——
符紙燃盡,隻需靜候。容晚不再強撐,順着困意合上眼眸。
他會來的。
夜深人靜,葉落無聲。
來人胸膛微喘,一雙眼睛紅得驚人。他着尋常玄衣,腰間還墜着一枚玉佩,一步一動,脆響聲聲。
隻見容晚不得安睡,眉間焦灼,臉色蒼白。
衡遊側坐在她身側,替她把脈。脈象不穩,靈力紊亂,詭道禁陣流轉,維持着她體内所有的靈力運轉,甚至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