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裡正熱鬧着,城中百姓沾剪裁窗花挂各色花燈,沿街商鋪展牌匾點紅綢,一派喜氣祥和的模樣。
仰靠懷王沙場點兵,運籌帷幄的王将之才,在落雪的凜寒冬日前,南疆外的争鋒宣告捷勝。
戰機擇取恰然,争奪出來的時間極大程度上給了營盤間運送配合的悠怡可能,收場甚至比預期快了近一個月。
懷王定策領兵,實乃難得的天降星辰。安王和昭王雖跟從出軍,才能品性卻遠不如他。懷王此次作戰,解決了德賢帝的心頭大患,而朝中局勢更如一往暗流湧動的深水。
蕩着看不見的危機與波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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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士府,朗月閣。
映竹着水碧錦衫,穿過了回廊竹影,手裡端的雕花梨木盤上置着幾本裝訂好的書冊,湛藍封面嶄新,上面隻标着數字,未有半字。
“姑娘。”輕叩門扉,映竹側着身進了殿内。她支開了扇窗,又輕聲說道:“北雍的林司業,今日送了這些書目過來。”
“說是新加的課業。”軟塌上伏躺着的那抹身影動了動,一雙雪白的手搭上了藤黃簾紗,虛撐開了些。
光線得以瞬間侵入,映亮了葉棠蕪皎白招搖的面容。那雙澄澈的眼眸懶怠地半斂着,眸光浸着一層朦胧的水霧,看起來柔軟又疏離,嗓音也是清透的:“拿過來些,我看看。”
墨香彌散在眼前寸寸鋪開,葉棠蕪伸手翻開書頁。精細圖本上繪制着劍器樣式,鋼印小楷附于其旁,構為注釋。
隻虛虛地看了幾眼,便被她撂開了。
“是哪位先生開的?”精緻的眉眼攏垂着,葉棠蕪白皙的小臉揉皺在一起,語氣也挂着幾絲埋怨的意味,小可憐似的慢吞吞地講道:“我最不擅長描制圖畫了。
“拿出去,又要被笑了。”葉棠蕪瑩白的手勾扯着簾墜,一臉哀愁地繼續說:“箭羽不像箭羽的,回頭被認成雜草。”
“可怎麼辦呐?”映竹哧哧地憋着笑,臉色漲得紅潤,像是掬起了一抹煙霞。葉棠蕪一頭栽倒在玉枕上,悠悠地開口道:“你别隻笑呢,倒是給個辦法。”
“是懷王殿下。”映竹止了笑,瞧見手裡溫着的玲珑茶盞飄起了白氣,她轉手倒了杯熱茶出來。
“那我不擔心了。”葉棠蕪騰地起身坐了起來,她眼裡含着一抹極為靈巧的笑意,嗓音也變得輕盈起來:“懷王身居要職,一天席不暇暖的,能不能來書院還未可知呢。”
“要不要我給你告假呀?”着雅湘對襟雲紋袖衫的婦人搖着團羽扇走了進來,她面色若沁水海棠般翡潤,行至跟前,戴着錾金護甲的手指伸起微绻成半圓,極輕地碰了下葉棠蕪的額鬓,話語也是打着旋兒地落下來:“你呀,歪主意太多。”
“母親慣會取笑我。”葉棠蕪假意潋眸,眉眼要哭要不哭地彎垂着,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漾升起來,嬌貴地開口指摘道:“哪有不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