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不行。”溫言實話實說。
齊飛墨突然說這些,确實讓她措手不及。
雖然找到道侶是溫言一直在努力去做的事情,可她沒有吃窩邊草的打算,況且殺夫證道的宗門任務還在令牌中躺着。
齊飛墨出身尊貴,資質上佳,雖說性格耿直了些,但是個修仙的好苗子。
萬一在她這裡出了點事,要怎麼和桑純交代,怎麼和他的宗門交代?
先前光是中了火毒,桑純就已經為他東奔西走,紅了眼眶了。
因此他們之間,絕無可能。
齊飛墨神色苦澀,仍不死心道:“為何不行?我想知道原因。”
溫言思忖片刻,終是搖頭,不發一言。
一切與宗門任務有關的事情,都屬于合歡宗的機密。
齊飛墨起身,他逆着晨光,高大而沉默的身影籠罩住溫言,不願退讓。
溫言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指。
拒絕的話就是這樣,容易傷人,卻于他有益。
她仰起頭,并未留情:“你是内門被寄予希望的弟子,而我,如你所見,是個合歡宗的廢物弟子,下山開店,終日閑散,無所事事。”
“我們并不合适。”
這一席話有理有據,而且句句屬實。
齊飛墨想要辯駁,張了張口,卻低頭苦笑了一聲,端起桌上的托盤,轉身離開。
第二日晚上,桑純提前回來。
她面上挂着熟悉的溫柔笑意,言談舉止一如往昔,還給溫言帶了好幾包滿滿當當的吃食。
但溫言心裡清楚,提前趕回必定事出有因,而且很大可能是因為齊飛墨。
她讓桑純稍待片刻,而後去見了齊飛墨一面。
抵達客房時,正好岑竹不在屋内,唯有齊飛墨在獨自彎腰整理着床鋪。
溫言走近幾步,與他打了聲招呼,卻發現不過大半日未見,齊飛墨與清早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一眼看去,他眼下青黑,精神萎靡。
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若是被桑純看見,大概又要憂心沖沖了。
桑純來得突然,但齊飛墨體質不錯,藥效也好,當時的傷已基本好全,溫言查看後,親手替他解了紗布。
與先前一樣,但凡自己稍一靠近,齊飛墨的耳朵尖仍會不由自主地泛紅。
隻不過兩相對比,他臉上血色盡退,失意之色卻更加明顯了些。
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思忖片刻後,開口道:“我如今遭遇瓶頸,修為停滞,但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齊飛墨聽後驟然擡頭,神色又驚又喜。
“此話當真?往後溫姑娘修為還有提升的可能?”
溫言颔首:“修仙之路艱險難料,往後最值得期待的,難道不是每一次見面,都能敬彼此一杯薄酒嗎?”
齊飛墨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不舍:“以後我們還能再見嗎?”
溫言肯定道:“隻要能活着,總會再見的。”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臉上雖仍有些落寞,眼神卻逐漸亮起了光彩:“希望今後的歲歲年年,都能與溫姑娘見面。”
溫言淺笑不語。
随着兩道背影逐漸離開院落,屋内櫃邊的那道黑影忽然由濃轉淡。
紫光閃爍間,那道黑影逐漸幻化出一個熟悉的側影。
岑竹緩步走到齊飛墨整理完畢的床鋪前,躬身拂去被面上的折痕,
他的動作流暢而優雅,完全看不出先前所受的重傷。
想到方才兩人相見時所說的話,以及齊飛墨臨走之前,溫言對他許下的仿佛約定的那個承諾。
光影之中,他的表情冷沉,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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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萬籁俱寂。
藥鋪門口,溫言懷抱着幾個碩大的包裹,臉上是滿滿的喜悅滿足之色。
直到看着桑純與齊飛墨的身影一并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下,她才打烊關了店鋪,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剛好碰見過來尋她的岑竹。
岑竹手中提着一盞燈籠,遠遠看見溫言,便停了腳步,臉上笑意真切。
他本就是少年模樣,身形削薄,先前又卧床多日。可能出來得急了些,衣衫單薄,驟遇冷風時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如墨夜色下,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
溫言快步走到岑竹身邊,幫他提了燈籠。岑竹則從容接過将溫言手中的幾個包裹,随着她往前走去。
兩人身前的燈籠暖光瑩瑩,光影流轉。
岑竹率先開口:“這麼多包裹,倒不知溫姑娘今日買了些什麼。”他早已知曉這些是怎麼回事,如今卻明知故問,面上一派天真。
溫言推門進屋,将那些包裹打開鋪在桌面上,按照喜歡的程度排好次序,又從儲物袋中找出幾個木箱,用墨筆做了标記後将吃食全都收好。
再一揮手,那幾個木箱已全都收進了儲物袋。
溫言坐在桌旁,指尖憑空一點,變出一包荷花酥,她伸手捏了一塊遞給岑竹。
“要嘗一下嗎?”
岑竹眨了眨眼,長睫仿佛蝶翼輕顫了兩下,在接過那塊荷花酥的時候,狀似無意地碰了碰溫言的手。
随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