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聞聲再一次沸騰起來,但這一次比起震驚更多的是慌亂。
司徒璃臉色已然變了,高聲道:“禁軍何在?快去護駕!”接着便四處找她的佩劍,“我的劍呢?白棠,我的劍呢?”
白棠面露難色:“殿下,您的佩劍在營帳裡。”
司徒璃這才想起,她今日狩獵歸來後回營帳更衣,脫下獵裝換了長裙,又因宴會上不方便攜帶佩劍,便把劍擱在了營帳裡。她眼下這般,怎麼都不像能去護駕的樣子。
洛淩和幾名禁軍将領帶人前去支援了。人群驚惶不安,喧嚣混亂,司徒璃定了定神,出面道:“諸位稍安,有禁軍護衛,不會出事的。”
經她好言安撫,衆人稍稍安定了些。司徒璃随即喚來窦初晖,讓他帶東宮衛護送各位宗親大臣回各自的營帳。
轉頭又瞥見司徒珊吓得花容失色,呆愣在原地,身邊的司徒瑤拉也拉不動她。司徒璃走過去道:“本宮送兩位妹妹回營帳。”
司徒珊見她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聲音顫抖:“皇姐,父皇不會有事吧?”
“不會。”司徒璃立刻回答,盡力壓穩聲線,仿佛這樣就能掩過她内心的不安。
禦帳那邊,第一個帶兵趕去的人是路鳴镝。
他一趕到附近,便見到兩撥人在混戰,乍一看,竟是十來個内侍在和皇帝的近衛在生死相搏。地上已經躺倒了好幾個人,身上滲出殷紅的血,将地面染上一層暗紅。混戰中,已有三個内侍打扮的人靠近帳門,手中握着刀。
路鳴镝拔劍沖上前去,與之交手,僅用了一招便發現這些人武功高強,絕不可能是内侍。
解決那三人花了些功夫,趁着他與兩人交鋒的時候,第四個内侍打扮的刺客鑽入了帳門之中。他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頃刻便追上去。
刺客直奔禦案後的司徒攸,梁和沖上前來阻止他,被他一腳踢開。接着,他再次舉起刀,眼看着就要砍向司徒攸。
在刺客揮刀之前,路鳴镝飛身躍起,撲倒在他身上,舉劍揮向他的脖子。那人十分警覺,當路鳴镝用劍砍中他的肩膀時,他的刀也刺入了路鳴镝的腹部。
路鳴镝感到身上一涼,劇痛随即傳來,疼得他差點握不住劍。
他這時才意識到,這不是平日裡校場上的小打小鬧,而是真刀實槍、你死我活。但他已無退路,唯有鼓足全身的力量,将劍深深刺入對方胸膛,直到對方雙目圓睜,再也動彈不得。
而後,他一下子失了力氣,伏倒在死去的刺客身上。
禁軍來得很及時,那些刺客大都被擊殺,僅留了兩個活口看管起來等待審問。
司徒璃趕到時,禁軍已經在處理營帳附近的屍體。營帳裡沒有聲音,僅僅透出幾盞昏黃的燈火。她走到帳門口,壓低聲音問:“陛下如何了?”
門口的内侍道:“回殿下,陛下沒有受傷,隻是受了驚吓,有些不适,太醫正在為陛下診治。”
司徒璃聞言稍稍松了口氣:“本宮進去瞧瞧。”
内侍将她引入帳内,走過一架屏風,便見司徒攸坐在床榻上,太醫和司徒瑜都在旁邊。太醫剛給司徒攸把完脈,滿頭冷汗,一臉欲言又止,司徒瑜則守在床頭,滿臉關切的模樣。
司徒攸本就蒼白的臉上全無血色,甚至于看上去有些駭人,他慵倦地擡眸瞥了司徒璃一眼,聲音輕飄飄道:“怎麼才來。”
“回父皇,兩位妹妹受到驚吓,兒臣送她們回了營帳,故而來遲,請父皇寬宥。”
“是麼,朕還以為你忙着去看你那個伴讀了,他似乎傷得不輕。”
“路校尉受傷了?”司徒璃一驚。
“去替朕給他傳個口谕,他救駕有功,朕決定升他做禁軍統領,待他傷愈後就上任。”
司徒璃霎時睜大眼睛,這回是驚上加喜:“是。”她正要告退,又略微猶豫,“父皇不需要兒臣侍疾麼?”
司徒攸微微搖頭表示不用。
“那調查刺客的事……”
“朕已着人去辦了,無需你憂心。”司徒攸示意内侍給她帶路,又向司徒瑜道,“瑜兒也退下吧。”
司徒瑜起身告退,随後默不作聲地往外走,在經過屏風時稍稍轉頭,瞥了太醫一眼。
待司徒瑜離開後,司徒攸轉向太醫,問:“診出什麼了?”
太醫跪下請罪:“陛下恕罪,臣無能,實在診不出這脈象是何情況……”
司徒攸意料之中一般,并不動怒,擺擺手示意太醫退下,又将梁和喚到身邊,那張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似乎已經疲于做出任何表情,僅僅低聲道:
“去請石神醫。”
内侍将司徒璃帶進禦帳旁的小帳篷,路鳴镝躺在帳中的軟榻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太醫正在給他包紮傷口。
見他身上的繃帶被血染出大片的殷紅,司徒璃心提到了嗓子眼,走近榻邊,輕聲喚他:“路校尉?小路?”
路鳴镝慢慢地睜眼,看見她,有氣無力道:“殿下來了啊。”
“你怎麼樣?”
“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