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滾落到楚懷衣腳邊,轉了個圈,停下不動彈了。
雲溪酌垂眼,睫毛顫了顫:“不是它做的。”
他答地相當坦誠。
不是謊話,卻難掩心虛。
楚懷衣凝視他半晌,琥珀色眼眸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隻“嗯”了聲。
雲溪酌:“師尊,我能離開嗎?衣服濕了,我想去換身衣服。”
楚懷衣道:“白玉京沒有女裝,尊主夫人的衣裳你穿不合适,暫時沒得換,你這身……既然喜歡,就穿着,回頭為師遣人幫你從人間多帶幾套回來。”
雲溪酌閉眼:“……”
師尊你也是幽默上了。
下一瞬,冰涼的手指隔着沾濕的衣袖,貼在他手腕上。
他手骨并不寬大,尺骨莖突弧度圓潤優美,楚懷衣手指又長,虛虛一握,便能完全扣住。
劍修的手冰冷地像鎖鍊。
冷不丁地:“你似乎并不驚訝,早有預料嗎?”
雲溪酌心底一緊,瑟縮了下,茫然地眨眼:“聽不懂。”
絲絲寒意從劍修掌心溢出,雲溪酌強行忍住抽回手腕的沖動。
衣袖擰出的水,順着劍修的指縫溢出,順着指尖一滴滴墜落,濕答答地糾纏在彼此指尖……
雲溪酌手指蜷緊,眼皮直跳。
片刻之間,雲溪酌的袖口連帶着衣襟的水分瞬間蒸發,衣服又變得幹燥清爽。
做完這些,楚懷衣松開手,端坐在位置上。
并不瞧他,也不說話。
雲溪酌撓了撓頭。
啊啊啊啊,男人心海底針,楚懷衣到底怎麼想的?好難猜啊啊啊啊!
他到底有沒有懷疑我?
雲溪酌很心虛。
聽到天痕的時候,他人都懵了,那不是天裂的前兆嗎?
在原著裡,距天裂出現,楚懷衣補天還有很長時間,怎麼會提前這麼久?
他把一頭披散開來的卷發揉地亂七八糟,腦子也沒想明白。
隻能瘋狂呼叫系統。
廢物系統:「請宿主稍等,系統檢索中……」
它像上個世紀生産的浏覽器,八百年也不更新一次,檢索的速度緩慢地如同某些不合規小網站的加載速度。
雲溪酌嗙嗙敲它,面目猙獰:“是不是還得沖個會員加速啊?!嗯?”
雲溪酌總覺得有視線往自己這裡瞥,不止一個,也不同時,而是很隐晦地投來目光,夾雜着晦澀難明的情緒。
終于,讓他逮着一個。
他直勾勾望過去。
捕捉到一個少年的目光,才發現對方并不是盯着他看,而是在偷看楚懷衣。
察覺到他的眼神後,才目光微移,對上雲溪酌。
少年愣了一瞬,一雙狗狗眼瞪地又大又圓,從茫然的,惡狠狠地龇牙,再到臉紅地低垂眼睫,惱羞成怒地避開視線,煩躁地雙臂抱胸,皺眉跺腳。
狼狗爆改二哈。
雲溪酌:“……”
哈喽,萬人迷光環,你是不是有病?!
這樣古怪的視線很多,他們在偷看楚懷衣。
雲溪酌不理解,直起懶散塌軟的腰,貼着師尊手臂,悄悄湊到楚懷衣耳邊:“師尊,他們是在偷偷看你嗎?”
男主,難道你也有萬人迷光環嗎?
溫熱的呼吸撩撥在耳廓邊,楚懷衣頸邊筋脈微動,他漫不經心地放下茶水,低聲道:“嗯。”
嗯?
然後呢?
雲溪酌腦袋縮回去,小聲抱怨:“除了戲弄我,讓你多蹦出幾個字還真難。”
此刻,大殿之中也讨論出了結果。
不出雲溪酌所料,他們将天痕定性為天裂的前兆。
他們猜測,西洲閉月城的妖魔,不是來自已被封印的幽煞界,而是天外來物,随着天痕撕開的細小豁口,包裹着火球降臨此間,化身妖魔,為禍人間。
這是滅世的前兆。
那些怪物初初露面,便是不亞于大乘境的修為。
而這樣的怪物不知凡幾,修為更是不可預測,說不定現在已蟄伏于世間各處,伺機而動。
趙尊主道:“出事地在人間界,趙氏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已命族中大乘境及以上長老駐守人間各處,如有異動,及時來報。”
文質彬彬的于家主起身:“此事出在我西洲境内,于氏不查,慚愧不已,自當義不容辭,願遣族中精銳,前往人間分屬,與趙氏配合共守人間界。”
趙尊主身邊站着的青年謀士眼皮一掀,看了眼于家主。
淮南遂陽墨氏道:“我族擅禦獸,近期會排查靈獸,防止妖魔僞裝其中。”
東海之濱的季氏家主是個剛即位的少年,他坐在原位,一直搖着折扇,神情深邃,不知在想什麼。
見衆人看向他,他愣了下,瞪大清澈的雙眼。
“啊?我……我該做什麼?”
衆人:“……”
好的,這位扶不起的阿鬥剛剛隻是在發呆而已。
“你守好你父親的衣缽,别讓你季氏被妖魔占了,就是對修仙界最大的幫助了。”李尊主哼笑一聲,并不尊重地嘲諷他。
季家主恍然大悟地睜大眼睛,躬身一禮:“多謝李伯伯提點。”
李尊主:“……”
“北境有我李氏駐守,必然不會有差池。”李尊主眼珠一轉,傲慢地掠過楚懷衣,又看向微生鶴隐,“隻是不知白玉京作何打算?”
他目光赤/裸裸的,毫不掩飾地表明:
你,白玉京,該把供奉多年的“神器”拿出來,救蒼生了。
他急着讓楚懷衣去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