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大殿裡的趙恭,盯着裴澈遠去的身影,悠悠地道:“這個裴修晏倒是個有趣的,和他師兄比起來絲毫不差啊!”
一邊的周如海趕緊笑道:“那是自然,陛下眼光一向是極好的,就連這裴修晏也是極為不錯的。”
自趙恭十歲起他就伺候在趙恭的身邊,一下便有些明白趙恭的意思了,心裡瞬間有了計較。
趙恭沒說話,隻是笑了下,眼裡卻露出一絲贊賞的意味。
下學後,裴澈的心裡依舊久久不能平靜,趙恭的問題顯然另有深意,是否又與朝中之勢有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在無意中觸犯了天子顔面。
裴澈還是決定去問個清楚,問誰呢?先生還是王懷瑾?
看着眼前的大門,裴澈最終還是擡手敲了下,很快大門被打開,門房将他迎了進去,“裴公子請,大人此刻正在院子中。”
門房将他帶到的時候,王冕正閉着眼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右手邊桌子上還擱着杯茶,冒着滾滾熱氣,顯然是剛倒不久。
“師兄可是累了?”
王冕睜開眼:“跪了小半天,小師弟不累嗎?”說完又看了眼小厮,“快給小師弟也搬一張來,好好歇上一番。 ”
很快,小厮就搬了過來。
見王冕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自己會來找他,裴澈便知道自己面見天子,他這位師兄是知情的,所幸攤了牌:“師兄,修晏——”
裴澈話沒說完,就被王冕打斷:“這是剛從江南來的西湖龍井,小師弟不妨嘗嘗看。”
話音剛落,裴澈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周邊的小厮都不見了,這才意識到王冕的用意,于是便坐了下來。
“陛下回宮的時候,心情很是不錯。”
如此,裴澈的心才落到肚子裡,這也是他為什麼來找王冕而不是海殷的原因。王冕為官不過短短七年便已官居三品,又是天子寵臣,必然會對趙恭的心思更加了解一些。
之後裴澈便将在大殿裡的發生的事一一告知了王冕。
“修晏隻隐隐覺得陛下的話似是暗指什麼,可修晏不知如今朝中局勢如何,隻能如此回答。”
王冕聽後輕輕一笑,聲音溫溫沉沉:“小師弟,你回答得很好,可以說是好極了。”
“為何?”
“謝左李右,負天下重望,彼人皆以為謝李在,天下無事雲。小師弟可聽過這首童謠?”王冕慢條斯理地說着。
謝指的是當朝左相謝承乾,李指的自然右相李觀南,他雖沒有聽過,但是已經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雖不是在汴京長大,可也知道一些,謝李二人本就是前朝舊臣,縱功高勞厚,現在也成了趙恭路上的絆腳石。
所謂闡截二教不過是用來指代謝禮二人的幌子,而自己的那句“道是萬物之根本”又恰巧戳中了趙恭的心思,他趙恭才是這天下的根本。
裴澈:“所以師兄是皇黨一派?”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王冕似乎還沒有熟到可以談這種話題的地步,于是趕緊住了口。
王冕不答卻反問道:“小師弟以為呢?”
裴澈沒想到王冕會接他這句話,愣了片刻:“修晏不知,不過修晏以為師兄即便是把刀,也是把有鞘的刀。”
亭中一片寂靜,無人言語,隻剩下爐子裡的水熱開了然後不停地咕咕叫着。
王冕盯着裴澈,許久才言:“小師弟當真是偏心于我。”
傍晚出了尚書府後,他突然覺得王懷瑾不僅臉皮厚,心還黑了。
裴澈回到家中歇息時,突然門被敲響了,“請進。”
“公子,剛剛吳掌櫃讓我告訴你,有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你在國子監的同窗賀子瑜命人送來的。誰讓吳掌櫃将這封信交與你,吳掌櫃恰巧有事,便讓我來了。”譚元一臉笑道。
“好,還有兩月不到,便要過年了,再過一個月我們便回揚州去。你提前準備準備。”裴澈剛說完就發現譚元的嘴角咧得更大了,臉上滿是笑意。
譚元:“好,我這就準備下,到時候帶些汴京的特産帶回去給夫人他們。”
譚元走後,裴澈才想起那封信,然後将它拆了。
果然,和裴澈料得不錯,賀子瑜送來的信裡,是個好消息,那人同意了。
正好趕上國子監的休假,裴澈第二日便去了賀子瑜的府上。
之後賀子瑜遞了個眼色,伺候在周圍的丫鬟們就不約而同地下去了。
賀子瑜:“修晏啊,咱們也快認識一年了,我也就不和你打啞謎了。你先前說這東西在衣上和紙上灑上一滴就可久而不散,可當真?若是真的,又如何制作?所出成本又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