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曾經是晟王辦過四年差事的地方,現在撸下來好幾個人,正風雨飄搖着。
江淮淡淡道:“此事尚未宣布,但也快了,說與你也無妨。陛下準備給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封爵,已在拟封号。如此看來,陛下是要再考察幾位皇子,并不會立刻新立太子。”
因而,太子遇害之案,首罪晟王已貶,剩下的黨羽,過于露頭的已經被削了,剩下的人,大約是會被放過。
江寄甯擡起頭:“父親,向來立儲君,便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此為宗法,宗正寺也已經上書,請求陛下立五皇子為新太子,為何陛下要同封三王?”
即便五皇子這些年,并未參與什麼政事,那也是因為有太子在的緣故。
江淮微微歎了口氣,淡淡道:“據說當年鄭皇後生五皇子時難産,差點一屍兩命,這些年,帝後隻怕仍然隐隐覺得,五皇子是不祥之人。更有宮闱傳聞說,當初五皇子降生時,後宮還有為美人臨産,隻晚了兩天,但母子俱亡。”
江寄甯慢慢的擺弄一顆棋子:“這不過是怪力亂神之語。”
江淮搖搖頭:“身在皇家,皇子衆多,有時候,缺的就是這一點點了。”他看着眼前的棋盤,黑子已經赢了許多,話鋒一轉:“你祖母找你了吧?她看中了德安王的女兒昌平縣主。”
江寄甯手一頓,他直視着父親的眼睛道:“父親,我不想尚主。我有想攜手一生的人。”
江淮似乎是毫不意外,他甚至有一點笑意:“是那個顧氏吧。”不等兒子回答,他接着道:“你這個年紀,這樣想也很正常。德安王的父親,是你外祖母的堂兄,你不想尚主,我也不會強迫你去,隻是顧氏出身有些太低了,你成親後,娶進來做個貴妾吧。”
江寄甯沉默的看着父親,他眼神清亮,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
江淮看着他,一瞬間有一點恍惚,這樣固執的眼神,讓他想起兩個妹妹。
小雪這日,蘇州下了今年第一場雪,并不大,細細碎碎,柳絮一般。
顧家姐妹和紀令雯一起,裹着大氅,拿着小小的青花甕子,收集梅花枝上的雪,來年好煮茶喝。
紀令雯弄的煩了,坐到廊下烤着炭盆,又喊顧瑜:“瑜妹妹,你倆也别收拾了,你這腿受了寒就不好,萬一疼起來可太受罪了。”
顧瑜把手上的甕子遞給丫鬟,拉着顧瓊,慢慢走回來,雪積在石闆路上,微微有些滑。京城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她心情不好,已經好久沒和紀令雯一起玩兒了。
丫鬟們端上熱騰騰的紅豆湯和拇指大小的椒鹽餅,又端了一疊鹿肉幹過來。
等丫鬟退到院子裡,顧瑜才向紀令雯道:“雯姐姐,我早上去和太太請安,隐隐聽到她和嬷嬷在講,說萱姐姐的婚約如何如何?”
紀令雯啜着甜甜的紅豆湯,又拈了一隻小餅,這才道:“咦,你聽到啦?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因在自己院子裡,她也無需壓低聲音,直接道:“徐家悔婚了,說男方近日纏綿病榻,不敢耽誤何小姐,因此要退婚。嘁,誰不知道啊,不就是看何家現在要倒台了,忙不疊的劃清界限。”
顧瓊面上露出一絲不忍:“雖說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但如此做,也過于背信棄義了些。”
“誰說不是呢。”紀令雯道:“不過我聽人說,徐家那個本來要娶萱娘的,本來就是次房,可現在連個次房也舍不得,深怕沾了事。這些京城的世家,說起來煊赫的很,實際上都是縮頭烏龜。”
顧瑜微微颔首:“其實不妨的,按照大随律法,女子出嫁從夫,就算何家獲罪,也決計不會影響到徐家。”
紀令雯道:“是麼?這我倒是不懂了,不過我聽說萱娘在家哭了好些日子。隻是現在這情況,我們也不好上門去安慰她。”
顧瑜卻在暗自思忖,徐殊正是個出了名的老狐狸,油滑不沾手,隻是他這樣做,就徹底的得罪了何氏。現在淑妃名号還在,四皇子也沒有收到責罰,難道他們知道了什麼,覺得何氏再也沒有能力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