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卻是在想另一層事情。江家的女孩子,就算是庶出,嫁個好人家也是輕而易舉。選秀這樣偶然性極大的事情,對于她們來說,實屬冒險,根本毫無必要。
要麼,江滟早就内定給某人。要麼,江家因太子之事,必須再次參與到儲位之争中,一個庶出的女兒,不過是用來投石問路而已。
她想得出了神,思緒亂飄,聽到阿姊的話,這才道:“阿姊,我不擔心,擔心也是無益,我更信事在人為。”
顧瓊微笑。小妹有很多秘密不想說,她也不會問。
四月二十六,上上大吉之日,秀女們妝點一新,送入榮安殿待選。
往年選秀,因太後年逾七十早不理事,均是鄭皇後主持,兩位德高望重的太妃和宗室王妃一起參詳而定。今年卻是不同。聖上口谕,今年重在為皇子和宗室選妃,有适齡子嗣的内外命婦,均可遞上名冊前來參加。
宮中早早盤點好了,足足有十七位各品級命婦前來,宮人們設好桌案,滿滿當當坐了大半個榮安殿。
連已經好幾個月都沒露面的淑妃也來了。她按品大妝,禮數周全,無可挑剔。鄭皇後淡淡吩咐宮人領她入座,并未在這樣的場合為難什麼。
吉時已到,女官領着秀女,五個一排,上前行禮。
遇到出色的女子,鄭皇後和幾位老太妃會詢問兩句,若是可意,便會賜下一隻白玉龍紋佩,意為留下待用。
連續看了十來組,隻賜下兩隻玉佩。熙榮長公主皺眉道:“今年的秀女,出色的倒不多,一眼望去,都是俗人。”
長公主的獨子今年年滿十七,尚未婚配,長公主實在挑剔,不知相看了多少,總沒有滿意的。
坐在她對面的惠安太妃笑道:“熙榮莫急,這才看了多少?才剛看完廣南兩路和荊湖兩路而已,隻怕你等下挑花了眼。”
長公主不敢跟長輩頂嘴,忙笑着應是。她的驸馬在仕途上不得力,希望便全寄托在兒子身上,有心要為兒子尋個得力的外家。奈何京中有實力的人家,卻并不想跟公主府結親,畢竟公主府隻是說出去面子好聽,裡子能有多少。
女官宣出下一列秀女,行了拜見之禮。
惠安太妃咦了一聲,笑起來:“這出色的美人可不就來了?”
左一的女孩,十四五的年紀,穿一身雅緻的天青色褙子,亭亭玉立,眉目如畫,容貌之出衆,讓人無法忽視。
殿内命婦紛紛低頭翻閱起花名冊。熙榮長公主撇了撇嘴道:“兩浙路吳興縣知縣顧宣霖之女。這樣的美人,竟然隻是個知縣之女,可惜了。兩浙路怎會舉薦了她?”
坐在她上方的慶平王妃道:“兩浙路,莫不是之前受到聖上嘉獎令的那位顧氏?舍命救了小江大人的那個?”
鄭皇後示意女官上前問話。顧瓊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道:“回諸位貴人話,正是舍妹。”
慶平王妃笑道:“聽說顧氏是聖上開了金口,要求參選的,果然美貌,又有好家教。”她端詳了顧瓊,微笑着看向皇後。
鄭皇後自然明白她意有所指,微微颔首道:“确實出色,隻是看着清冷了些。聖上向來愛熱鬧,且說了此次以為宗室選親為上,我看先将她留下待用吧。”
一直未出聲的貞德太妃,突然開口道:“我宮中的白玉蘭,本還未到時候,今日突然開了幾朵,像是吉兆。這顧氏身上也繡着玉蘭,可見有緣了。”
殿中安靜了下來。
誰都知道,茂嫔去世後,三皇子朱晗,也就是現在的肅王,一直由貞德太妃照料,長大成人。肅王子嗣衆多,本無需再添人服侍,太妃開口,無非是覺得顧氏出色,想要下她。
鄭皇後瞥了一眼貞德太妃,道:“如此說來,顧氏确與宮中有緣了。”她不把話說死,隻先令女官賜下玉佩留用。
衆人在殿中直看了一早上,又留用了三四位秀女,都有些困倦。
鄭皇後令宮人端上五味飲,柔聲道:“早晨将京中舉薦的秀女看完,便休息一會兒吧。禦膳房已經準備了膳食,稍後奉上。”
衆人一聽到了京中的秀女,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知道重頭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