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不可測的厚顔,讓崔時清都自歎不如。
她不由反思。
面對破皮無賴,她向來清高,怎麼就看走了眼,把紀危舟視為了九世死敵?
他這樣,實在配不上啊!
看着樂呵呵捧着魚淺的人,崔時清皺起臉蛋,懷疑世間萬物與自己。
在旁幾人驚歎過後,對于相處得格外自然的倆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各色情緒。
蔡夢期反應過來,嬌嬌道:“紀家兄長若不嫌棄,不如與……”
與什麼!
崔時清瞪了一眼蔡夢期,也顧不得其他,拉着紀危舟的衣袖,低聲質問:“你想做什麼?”
這狗東西,不會是知道她的計劃,故意來搞破壞的吧?!
“我想你了。”
紀危舟也低聲耳語,狀似無意地撓了下崔時清的掌心,收到一記驚駭的怒瞪,笑得很滿足。
崔時清身心遭受重創,恨不得扇他幾巴掌,咬牙切齒道。
“……少惹我!現在就走!”
紀危舟抱着魚淺,期期艾艾地瞅着她,“我辛苦照料我們的魚兒,這一日連口飲子都沒用,你不知心疼也罷,還要厭棄我……”
看這架勢,崔時清差點都以為,他懷裡捧得不是兩尾金鲫魚,而是他們的孩兒了!
他真沒被奪舍?!
崔時清氣呼呼地想,聲音也冷硬得近乎無情,道:“說吧,想要什麼!”
紀危舟眉眼缱绻地望着她,在對方耐心盡失前,乖覺地笑道:“嶽父嶽母快來了,屆時你得陪着我同去驿站迎他們。”
崔時清冷冷道:“換一個!”
紀危舟像是完全看不出崔時清的抵觸,在衣袂的遮掩下,指尖攀纏着纖軟的手指,低語着。
“軟軟。”
崔時清煩得不行,用力推了一把,見紀危舟踉跄得向後倒去,唇角堪堪上揚幾分,就被一股巧勁卷着,撲入他的懷中。
扶着勁瘦的腰站穩後,崔時清的眼神有些迷茫。
她知道紀危舟有些拳腳功夫,可之前幾世任憑她如何折辱,都不見他使上功夫來反抗。這一世她收斂起爪牙,紀危舟反而耍起了百般詭計?!
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這狗東西有問題?
不理解。
但,肯定是紀危舟的問題更多。
“你是故意的。”崔時清昂起頭,眉頭倒豎,氣勢洶洶地瞪着眼睛。
紀危舟一手舉着魚淺,一手托着細腰,面色無辜、神色清白地瞅着她,輕聲應道:“嗯,是故意的。”
居然承認了?不要臉!
崔時清氣得面色漲紅。
“時娘……”
崔琳琅看着兄長難看的面色,帕子捂着唇,輕聲提醒。
崔時清雙手抵着紀危舟的胸膛,推了推,沒推動,箍在腰間的手臂反而更緊了些。她咬牙切齒地瞪着紀危舟,腳下發力踹了他一腳,聽見吃痛的悶聲作響,語氣冷冷地低斥道。
“還不滾?”
紀危舟目光幽幽,還沒讨乖裝上委屈,身後看了許久的倆人先有了動靜。
王思玉拉着陳柔歡疾步走了過來,目露震驚地控訴道:“你怎可如此欺辱紀家阿兄!”
——“你怎可如此欺辱紀家阿兄!”
記憶中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崔時清頓時頭皮發麻。
每次聽見王思玉的這句話,她就會倒黴,甚至還能感受到腦殼被石頭磕破、血流而盡的昏痛。
崔時清無意識地索取身前的熱源,待一陣寒戰過後,又恢複了鎮定。揪着紀危舟的衣襟,偏頭望向如狸奴炸毛的王思玉。
“你有眼疾嗎?”
紀危舟無賴至此,還要算在她頭上?!沒天理啊!
王思玉尖聲道:“你!你過來!”
“過去?憑什麼聽你的?”崔時清歪着頭思索了一下,惡劣地笑了起來。
她可沒那麼傻!要是這炮仗脾氣發了威,就拿狗東西來擋!
眼看着崔氏惡女緊緊地貼在紀家阿兄身上,王思玉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恨不得立即就把不知羞的女娘揪着扔下樓,浸在護城河裡泡個三天三夜。
王思玉搖着陳柔歡的手臂,氣急敗壞道:“阿柔,你看看她,這分明是要毀掉紀家阿兄的清名!”
陳柔歡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袂,開口勸和,“此處人多眼雜,時娘與阿兄若有誤解,不妨入閣子裡坐下道明、說清緣由,免得傷了和氣。”
崔時清:“……”
這群沒有眼力見的東西,她的委屈能說得明白嗎?
入閣子細說?沒有外人,亦可的。
紀危舟抱着魚淺,垂眸不語。
“……”
陳柔歡好聲好氣說了半天,卻無人回應,難為情地皺了皺眉頭,瞅着他們。
此二人實在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