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柔歡覺得丢面,很想揮袖而去,然而在王思玉和姊妹的面前,卻無法抛下衆人皆認可的、與她才貌般配的‘未來夫婿’,隻好壓下心中的不快,勉強地再次開口。
“阿兄?”
崔時清看着依舊無動于衷的紀危舟,兇巴巴道:“裝聾作啞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拔了你的舌頭,拿着刀逼迫你了!”
話落,王思玉和陳柔歡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的雙手,尋找暗藏的兇器。
崔時清沒有錯過她們的眼神。
她原計劃在壽安長公主的詩會上,在紀危舟追随者面前宣示她的所有權,把那些打不過她、又愛嚼舌根的對頭都通通都踩在腳下,讓他們哭唧唧地跑回家、咬被子掉眼淚,卻又對她無可奈何。
她想得美美的,卻沒想到紀危舟會突然跟來,還死皮賴臉地威脅她!
崔時清氣得不行,心裡在放棄和掙紮之間左右搖擺,最終狠下了心,呲着牙,一字一頓,恨不得把眼前的對頭嚼巴嚼巴碎了,咽進肚子裡。
“……行!行!我知道了!你現在就走!”
紀危舟眸光微亮,歡喜道:“說好了,不反悔?”
崔時清咬了咬後槽牙,“不、反、悔!”才怪!
紀危舟雙眼含情地觑了她一眼,低聲道:“我先去教寵所,軟軟不可貪飲,晚些時候我再來尋你。”
崔時清忍着怒氣,“好!”個鬼!
紀危舟大獲全勝,不敢再惹女娘生氣,捧着魚淺與其他人颔首道别,臨走前又多看了一眼崔绯,彎唇笑了笑,才兀自而去。
在幾近挑釁的笑容下,崔绯的眉眼染上了些許浮躁之氣,蹙着眉目送着紀危舟離開。
自覺備受冷落的王思玉瞅着崔時清,似是要透過這層皮囊,看清她染着惡毒的血肉白骨。
“沒想到啊,你太讓我……”
蔡夢期親眼見到紀危舟對自家姊妹溫情似水的一面,不由啧啧稱奇,正想說些狂放之言,察覺到王思玉等人的目光,隻得憋着笑,按捺住心中的雀躍,歡快地搖了搖崔時清的手臂。
——我的好時娘,太給姊妹們長面了!
崔琳琅站在她身邊,跟着腼腆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王思玉還在用她犀利的目光,檢視着崔時清,越看越覺得迷茫,喃喃自語着。
“……究竟是什麼?”
崔時清回瞪王思玉,沒好氣道:“看夠了嗎?!”
狗東西都走了,她們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讓人鬧心!
王思玉想不通,便直言問:“你用了什麼法子逼迫紀家阿兄的?”
崔時清陰冷地笑道:“下藥啊。”
王思玉倒抽了一口涼氣,“崔氏惡女!你居然想毒死紀家阿兄!你好狠的心啊!”
崔時清:“……”
想,她很想啊!這頓罵,不好反駁了。
此時沉默勝有聲,王思玉當即暴跳如雷,顫抖着手指向崔時清,“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否則……”
“否則什麼?又想動手了?” 崔時清摸了摸暗袋裡的玲珑匕首,嗤笑着。
她可不是吃素的!還能次次都栽在這沒腦子的炮仗筒子手中了?!
“我才不是你呢!”王思玉氣得脖子都紅了,“把解藥交出來,不許再害紀家阿兄了!”
崔時清雙手抱臂,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問:“你是更想要解藥,還是要毒藥?”
王思玉難以置信道:“……我、我怎會想要。”
崔時清打斷她,“有了它,你也可以讓紀危舟對你言聽計從呀。”
王思玉下意識問:“真的?!”
崔時清勾唇笑着,眼裡全是嘲弄。
王思玉哪裡還不知,她這是被戲耍了,氣哄哄地扯着陳柔歡的衣袖哭訴,“阿柔,你瞧瞧她,太過分了!”
陳柔歡正出神地望着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
她是國公夫人陳芝岚的親侄女,與紀家姊妹相交多年,對崔時清也頗為熟悉。
曾經,崔家時娘和紀家三表兄就像水火,不得共處,她見得最多的便是崔時娘張牙舞爪、争鋒相對,而三表兄面色冷淡、渾不在意;而今日,水火本性不改,卻變得相融了,甚至于在他們相視與交談間,似乎被一張柔韌而堅不可摧的密網裹挾着,隔絕出隻屬于他們的私密空間,無人可以介入,包括她。
這可不行!
紀家三郎雖是庶子,但才情人品皆為上佳,與她更是京都上下人人稱贊的良配。衆人皆知,她也早已接受的未來,可容不得半途改寫。
陳柔歡抿了抿唇,隻想盡快結束應酬,歸家請母親去探一探姨母的口風。
“時娘調皮愛鬧,沒有惡意的,阿玉不必介懷。”陳柔歡施施然笑了下,看着崔時清又道,“此處不便閑談,改日再叙。”
崔時清看着陳柔歡領着一衆京都才女入閣子相聚,餘光掃過站在身側的崔绯,唇角浮起淡笑,語氣随意地與蔡夢期笑說。
“長公主的詩會你可會去?”
“不知,這種場子無趣得很呀。”
“聽聞六皇子也會前往,想來必定熱鬧。”
“六皇子?當真?這不會是場相看會吧?”
“不好說,但我聽說已有不少郎君在走許展的路子,就盼着詩會上與皇子同遊。”
“這可有趣了!我要去瞧瞧!”
“……是有趣得緊,若是再有幸幫了嫡皇子的忙,可不得平步青雲了?”
崔時清看着若有所思的男子,輕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