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崔時清喃喃自語着,注視人群中,接受贊美的許憫兒。
“姑奶奶?”李昶關切地喚了一聲。
崔時清看着李昶,久久之後,才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
李昶:“……”
姑奶奶還要做什麼缺德事?怎麼不讓他參與?!
崔時清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看向身邊的人,視線最終落在張知茵微紅的眼睛上。壓抑着快要洶湧而出的激動。
“可憐的小女娘,眼圈怎麼紅紅的?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腫成核桃了。”
張知茵眨了眨眼睛。她沒有要哭,隻是想到兄嫂被人奪走,有點難過。
崔時清笑盈盈着。
“琳琳,我家表姐在長公主身邊,你把知知送過去吧,就說我把人欺負哭了,過幾日會去府上賠罪。”
崔琳琅愣了一下。
長公主身邊陪着的都是各府的主母,比起此處,更适合她露臉。
想起兄長所言,崔琳琅連忙點頭,感念起手帕交的用心,“時娘放心,我會把知知交到阿姐手中的。”
張知茵卻不想離開,用力搖了搖頭,艱難吐字,“不、沒有、欺負。”
崔時清聽懂小女娘的解釋,忍不住笑了笑,好聲好氣、卻又不容拒絕地說:“去吧,跟在你嫂嫂身邊,不要亂跑。”
張知茵張了張嘴,不敢堅持。隻得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在崔琳琅的陪同下,一步一回頭,慢吞吞離開。
“這下好了,知知真被你氣哭了。” 蔡夢期打抱不平。
“那我欺負你?”崔時清沒心沒肺地笑了下。
“壞東西!”蔡夢期罵了句。
“姑奶奶還是欺負我吧!我好久都沒哭過了!”
崔時清對張知茵展現出難得的耐心,讓李昶看得很眼饞,嫉妒極了!這會兒人總算走了,他可要好好表現,在姑奶奶面前拔得頭籌!
蔡夢期嫌棄地罵:“狗腿子!”
李昶呲牙笑道:“那你就是狗尾巴,可有可無。”
蔡夢期氣成球,鼓囊着臉蛋,眼神如刀、一下下剜他的肉。
崔時清也不管他們,靠在憑幾上,默數着時間。
嘈雜聲忽起,蔡夢期和李昶立即停戰,伸着脖子往外瞧。
“這是鬧什麼?”
蔡夢期瞪着眼睛,對于牡丹叢中的亂象,深感不解。
“一場好戲,且看着吧。”崔時清彎着唇,渾身舒暢。
皇子公主面前,跪着一名素衣老婦,高舉血書,揚聲狀告長公主之子許展草菅人命、強搶幼童,在京郊别苑中亵玩殘害小兒郎,共計二百五十七人。
一時間,嘩然聲不止,所有人都被這項可怕的指控驚吓住了。
“刁民害我!還不給我拖下去!”許展惱羞成怒,眼裡浸滿了毒,恨不得把此人剝皮抽筋、大卸八塊。
“表兄不可莽撞。”
在老婦凄聲驚呼下,還手捏血書的趙晟真心有不忍,出聲制止。
許展沒受過這樣的委屈,言辭懇切地辯解道:“這賊婦的片面之詞,如何能信?!若不嚴懲她,我都沒有顔面再見母親了!”
提及姑母,趙晟真一臉為難,但詩會中全是京都權貴子弟,若他一味偏私,怕是會落下不賢之名。
深思熟慮過後,趙晟真決心不能沾惹此事,看着手中的血書,命人去請壽安長公主。
許憫兒冷眼旁觀着,末了,扭頭望向涼閣。
是她,偷走了血書。
是。
桃花眼迎了上去,以極度的坦然面對她的質問。
崔時清本認為她等作惡多端之輩,委實不該再分三六九等。
但前世多活了一年的她,在對付紀危舟時也還是注意到許展殘虐小兒郎的案件,惡心的好幾頓都沒吃好,更是改變了初衷。
把許展除名出京都惡霸的行列中!至此,許展就是狗輩,不是惡霸,更不用當人。
而在這個案子中,她聽說了一個名字。
——教坊司的魁首娘子許憫兒。
後來,案子還沒審理完畢,她還不知道教坊司怎麼牽扯入内,就死在孤山上。
重生後再想起,她一直很介懷,也不知許展是不是也被判了五馬分屍。如果沒有,她就太冤了!
見到許憫兒後,崔時清費了許多功夫,才在詩會前查明她的身世。也知道隐忍數年的許憫兒想要的,她給不了;而她想要的,許憫兒從沒有想過要奉上。
崔時清不想看到其他人得到教坊司的情報網,尤其是紀危舟。既然沒了希望,她就隻好砸爛這口鍋子,誰都不必癡心妄想。
因而,應該在一年後才被揭露的惡行,崔時清迫不及待地提前掀桌。
二百五十七個,以血水書成的名字,是無法被抹去的。許展逃不掉,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五馬分屍,至少十次!
“這樣的好戲,崔家阿兄怎麼不就近瞧上一瞧?若有需要,還可搭把手。”崔時清看着一直站在涼閣外,隐忍自持的崔绯,又道,“哦,對了,勞煩請我三表兄過來一趟。”